第九章 江城回忆：糖葫芦
端午，夜色至，家家户户屋檐之下悬挂着点燃的柔光蜡烛，橙色火光随风摇曳。
端午节，传自寂古之年，而后发展之中，东州与中原有了分别。
中原乃是加以祭奠道门初创，掌教张玄斩龙祖于七山，封入皇城之中的史事，后世城中人多以门口悬符剑，以此压制龙祖怨念，所以中原更好称为剑封节。
自东州从中原分割而出，本是远离皇城，悬剑之俗影响尚小，便舍弃了原来就不甚传播到东边的悬剑之俗。
东州与中原冲突不断，伤亡惨重，端午于东州便成了悬烛哀悼亡灵的节日。
时间流逝，长久过后，东州各地也不像先前一，般过于注重哀悼，而是于最后黄昏并入夜色之时，悬烛了之。
细说江城与其他城池之区别，除去名声大噪的三大城池之称，其余城或几城大都受一宗门掌管，或一城受一宗门掌管。
江城有区别，就在于江城乃是隔离之城，四面环山，城中不见大小宗门，分外乡，内河，内城三区域，以内城祁家为首，除去含有少数练武修仙之人的家族，只有祁家这一家可以说是不同凡响。
总得来说，江城只有祁家这庞然大物，其余多是普通百姓一般，或是富豪贵族，很少有区别普通人的修仙世家。
则拥有可以称得上是东州之主的祁家的江城，却更像是普通人的聚集地。
端午过后，江城回归往日热闹，时日推移，新年到。
刘家又是大红之色满院，小六牵着六匹应景骅马，于院中表演着新学来的技艺。
是夜色，小雪领着五匹骅马在院中左右倒腾，府上几十仆役，连同刘大少爷和苓儿围在旁边拍手叫好。
那平日里面不改色的老管家也在脸上添了几分喜色。
小贱突然不随小雪指引，从旁边切入到小雪领头的位置，一下身，伸头挤过小六两腿之间，猛抬头，把小六顶到背上。
后面的五匹骅马立马切换阵型，跟在小贱身旁。
小贱上串下跳，本来就没有装上缰绳，马身上除了毛可谓光秃秃一片，小六半惊半喜，只好揪着鬃毛以免被小贱甩下。
小贱此举可不在预演之中，但上了“台面”，小六也只好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要给各位看了笑话。
小贱力度把控极佳，让小六不至于摔下马来。
其余五匹骅马则在身边，随着小贱步伐移动。
围观者再度叫好，苓儿看着笑得前仰后翻的刘木涯，眼中满是柔情。
门外有客至，是慕家。
来者主要是慕家家主慕尚德及其长女慕瑾萱。
如同院中各人，都穿着喜庆红色。
因为大喜的日子，刘府大门敞开，平日里守着门的仆役此时都在大院看着骅马嬉戏，所以第一个见着来客的不是人，而是还在撒欢的小贱。
小贱身子高眼睛尖，瞟到慕小姐的第一眼，就从兄弟身边挤了出去，背着小六迈着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到了慕瑾萱跟前。
无论小六如何拉扯它的鬃毛，小贱都不予理睬，而是侧过身子，横着跪下，歪着脑袋点着头，示意慕小姐上来。
小六憋红了脸，又不敢在慕瑾萱面前责骂小贱，只好低头不语。
好在慕老爷不在意什么规矩，先是好好欣赏了一番小贱的体格，尤其对上眼的时候，看到那不同于寻常牲畜的灵气，不由得感叹了好几声。
慕老爷挥挥手，对大院几十号人说道：“是好时日，老头我特地领着闺女来给各位祝贺一番，备了些许礼物，希望刘管事收下。”
跟随着的仆役将礼品捧上，
刘长安早早起了身，眼神示意本府的仆役跟在身后，走到慕老爷身前，行礼，再接过那几个小巧精致的礼盒，最后再将礼盒转手到自家仆役手上。
吩咐仆役将礼盒送入内院库房之中，刘长安再行一礼，对慕老爷致歉道：“家主前些日子跟着家祖外出远游，木涯尚小，不善理事，所以现在府中由我代理一段日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慕老爷连连摆手，握住刘长安的手道：“对着府上多数人称一声老头，在您老面前我怎么还摆得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前辈这样倒是疏远了。”
两人笑脸相对，慕老爷转身对一旁正在用眼神调戏小六的慕瑾萱说道：“萱儿，长安前辈对你爹爹有再造之恩，你喊一声爷爷也合乎情理。”
慕瑾萱回过神来，连忙对着刘长安行礼，轻轻喊了一声：“刘爷爷新年好！”
刘长安以笑答之。
慕老爷再招手，对着慕瑾萱说道：“既然相邀，难却盛情。”
慕瑾萱听了，知道父亲并不阻止，父亲本一向顺从娘亲的意思，娘亲与那王家交好，很是喜欢那王家少爷，不过前段时间出了那些事，要再谈把自己推向那王大鹏，肯定是不太可能，但要说答应自己和小六，娘亲也是一万个不可能，父亲对这事却没有直接迎合娘亲，倒是不做反应。
停了心思，少女装作矜持，一步一停地走到小贱身旁。
小六低着头，还是不敢言语。
刘木涯双眉紧锁，心中暗骂这小子见机不取。
苓儿脸色半喜半急，张嘴不语，不知吞回肚里的是责怪还是鼓励。
小贱抖了抖身子，见身上这养马夫实在不开窍，心中暗算着要如何再帮他一手。
刘管家心中想着大概是长辈在身边，有些尴尬了，便带着慕老爷上座。
五匹骅马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寄望于小贱了。
刘府人并不多，加上府中仆役连同着慕老爷带来的几个仆从，也就几十号人，半百不过，而这不到半百的人呢，此刻都在看着院中那两人一马。
众目睽睽之下，小贱没有行动，小六显得惊慌。
只见女子不喜不怒，她看着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的男子，双手捋着衣裙，顺势蹲下。
女子抬头一笑，含情双目正对着那双用惊慌藏起情欲的眼睛。
四目相对，小六没有躲闪，那双眼睛，那个笑容正是朝思暮想之景，来自朝思暮想之人，他眼中已经不是那个身份高贵的慕家大小姐，而是那八年前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笑弯了眼的小女孩。
小六伸出手，院中布景是喜色，人声是喜色，女子的脸上同样是喜色。
慕瑾萱握住了那只手，小六将她拉上马，她靠在他怀中。
六匹骅马咧开嘴笑。
刘长安是笑，慕尚德是笑，刘木涯是笑，苓儿是笑，仆役们也是笑。
小贱起身，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歪了一脚。
慕瑾萱坐不稳，正要倒，小六连忙将她抱紧。
五匹骅马围了上来，两人六马，在院中游行。
小六笑了，至此，整座大院都在笑。
……
刘府欢声不断，而那对“母子”却不在其中。
女子牵着已经善于行走的男婴，应该叫作男孩，在爆竹声中漫步。
男孩其实很害怕那“噼啪”声响，只是被女子强硬拉着上街。
爆竹炸响，男孩便停住圆润身子，闭紧眼睛，等到响声停止，脑袋不再嗡嗡作响，而是传来一旁女子的笑声，男孩才睁开眼来，壮胆往前走着。
男孩身穿大红色棉衣，带着同样喜庆的红帽，
女子白色的衣裙同样变成红色，但没有其他装饰，依旧赤着脚。
街上不少行人，女子牵着男孩随意走着，而行人都自然地让出路来。
街旁，不少贩卖吃食的商铺，有的将商品摆出门好些距离。
有一家桌上明摆着很多长条小盒，其中一盒打开着，中间躺着一串金签糖葫芦。
路过的一对母子，小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跑到那摆着的糖葫芦跟前，眼馋着那卖相极佳的糖葫芦。
“娘亲，我要！”小孩喊着，眼睛却没有从那糖葫芦上移开半分。
不等那娘亲如何回答，商铺掌柜早已跑到小孩身旁，横着比竖着长，倒还挺灵巧。
“想吃吗？这糖葫芦用的糖水可不一般了，可甜了。”
那胖掌柜连忙把那糖葫芦从盒中取出，映着灯火，显得很诱人。
“就知道贪吃！”小孩的娘亲走过来，摸了摸小孩的头，再问那胖掌柜：“多少钱？”
胖掌柜见那妇人穿得贵气，心想自然是要赚钱了，脸上堆上笑容，小声道：“二十文钱一盒。”
那妇人听了，倒也没有如何反应，只是将钱放在桌上，蹲下身来，对着小孩柔声道：“挑一个吧，不能多吃。”
小孩看了看胖掌柜手中的，又看了看桌上的，最后从桌上拿了一盒，转身抱住妇人，笑道：“娘亲真好！”
妇人眼中含笑，一把抱起小孩，小孩在那妇人脸上亲了一口。
胖掌柜收好铜钱，不忘夸赞道：“娃娃真讨人喜欢！夫人教导有方！”
那妇人抱着小孩，对那胖掌柜淡淡一笑，便离去了。
在一旁看着的女子与男孩，男孩可是看中了那盒中糖葫芦。
女子低头问：“想吃？”
“想！”男孩抬头看向女子，满眼期待。
“我给你买了，你怎么样？”女子蹲下来，微笑着。
男孩想了一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之前都是说了想吃就能吃到，哪里被问自己要怎样？
女子依旧微笑着，“要怎样呢？”
男孩想到之前那吃上糖葫芦的小孩，随即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娘，娘亲。”
“嗯？”女子把头偏了偏。
男孩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糖葫芦，转过头来，双手抱住女子，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
“想吃。”松开手后，男孩眼中又是期待。
女子抱着男孩起身，很果断地走到桌子正前方，一掌拍在那桌子上。
“啪”的一声，把回到屋中的胖掌柜吓了一跳，本来门口没见到有人啊，怎么突然就来人了？
胖掌柜立马收回惊奇，小跑到女子身旁，问道：“姑娘想要什么？”
女子是左手抱着男婴，右手拍在桌上，胖掌柜在其右边，舒眉笑。
女子收回右手，把男孩换到右手边抱着，左手放在桌上。
那胖掌柜见女子这般，也不知所措。
女子眉间一皱，右手又往上拖了拖，把男孩往上挤了挤。
胖掌柜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对男孩问：“想吃糖葫芦？”
男孩点了点头。
天气偏寒，胖掌柜看女子身上单薄衣裙，毫无饰品，连鞋都没穿，于是说：“一盒二十文钱，这盒已经开过的，也可以十文钱。”
女子不理会那掌柜，而是把男孩放在桌子上，柔声道：“想吃多少？”
男孩嘻嘻一笑，倾着身子一揽，抱起了四个盒子。
不等胖掌柜再说，女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再抱起男孩。
那胖掌柜喜上眉梢，抓过银子，抬头看到女子在盯着自己，又是心中一沉。
“请夫人稍等，这就去找钱。”胖掌柜尴尬一笑，正要走，却见那女子眉头锁紧，是在不满。
胖掌柜这又不知所措了，不是要找钱？那要我做什么？
“屋里到还有些东西，夫人可要买些什么？”胖掌柜只好猜测道。
女子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怀中男孩。
男孩抱紧那四盒糖葫芦，口中口水流出，滴了几滴在女子身上。
男孩看了一眼女子，以为是在责怪自己，但又抽不出手来，于是乎吞了吞口水，把怀中盒子偏了偏位置，侧身低头，用脸蹭干净滴在女子胸前的口水。
女子抽出一只手，捏住男孩的脸，把他偏向那胖掌柜，再松手指了指男孩。
胖掌柜无语，笑了笑道：“娃，娃娃真讨人喜欢？”
女子笑着点头，
掌柜脸一僵，又道：“夫人教导有方？”
女子满意，抱着男孩离去。
胖掌柜手里攥着银子，在风中凌乱。
端午节，传自寂古之年，而后发展之中，东州与中原有了分别。
中原乃是加以祭奠道门初创，掌教张玄斩龙祖于七山，封入皇城之中的史事，后世城中人多以门口悬符剑，以此压制龙祖怨念，所以中原更好称为剑封节。
自东州从中原分割而出，本是远离皇城，悬剑之俗影响尚小，便舍弃了原来就不甚传播到东边的悬剑之俗。
东州与中原冲突不断，伤亡惨重，端午于东州便成了悬烛哀悼亡灵的节日。
时间流逝，长久过后，东州各地也不像先前一，般过于注重哀悼，而是于最后黄昏并入夜色之时，悬烛了之。
细说江城与其他城池之区别，除去名声大噪的三大城池之称，其余城或几城大都受一宗门掌管，或一城受一宗门掌管。
江城有区别，就在于江城乃是隔离之城，四面环山，城中不见大小宗门，分外乡，内河，内城三区域，以内城祁家为首，除去含有少数练武修仙之人的家族，只有祁家这一家可以说是不同凡响。
总得来说，江城只有祁家这庞然大物，其余多是普通百姓一般，或是富豪贵族，很少有区别普通人的修仙世家。
则拥有可以称得上是东州之主的祁家的江城，却更像是普通人的聚集地。
端午过后，江城回归往日热闹，时日推移，新年到。
刘家又是大红之色满院，小六牵着六匹应景骅马，于院中表演着新学来的技艺。
是夜色，小雪领着五匹骅马在院中左右倒腾，府上几十仆役，连同刘大少爷和苓儿围在旁边拍手叫好。
那平日里面不改色的老管家也在脸上添了几分喜色。
小贱突然不随小雪指引，从旁边切入到小雪领头的位置，一下身，伸头挤过小六两腿之间，猛抬头，把小六顶到背上。
后面的五匹骅马立马切换阵型，跟在小贱身旁。
小贱上串下跳，本来就没有装上缰绳，马身上除了毛可谓光秃秃一片，小六半惊半喜，只好揪着鬃毛以免被小贱甩下。
小贱此举可不在预演之中，但上了“台面”，小六也只好表现得自然一些，不要给各位看了笑话。
小贱力度把控极佳，让小六不至于摔下马来。
其余五匹骅马则在身边，随着小贱步伐移动。
围观者再度叫好，苓儿看着笑得前仰后翻的刘木涯，眼中满是柔情。
门外有客至，是慕家。
来者主要是慕家家主慕尚德及其长女慕瑾萱。
如同院中各人，都穿着喜庆红色。
因为大喜的日子，刘府大门敞开，平日里守着门的仆役此时都在大院看着骅马嬉戏，所以第一个见着来客的不是人，而是还在撒欢的小贱。
小贱身子高眼睛尖，瞟到慕小姐的第一眼，就从兄弟身边挤了出去，背着小六迈着步子稳稳当当地走到了慕瑾萱跟前。
无论小六如何拉扯它的鬃毛，小贱都不予理睬，而是侧过身子，横着跪下，歪着脑袋点着头，示意慕小姐上来。
小六憋红了脸，又不敢在慕瑾萱面前责骂小贱，只好低头不语。
好在慕老爷不在意什么规矩，先是好好欣赏了一番小贱的体格，尤其对上眼的时候，看到那不同于寻常牲畜的灵气，不由得感叹了好几声。
慕老爷挥挥手，对大院几十号人说道：“是好时日，老头我特地领着闺女来给各位祝贺一番，备了些许礼物，希望刘管事收下。”
跟随着的仆役将礼品捧上，
刘长安早早起了身，眼神示意本府的仆役跟在身后，走到慕老爷身前，行礼，再接过那几个小巧精致的礼盒，最后再将礼盒转手到自家仆役手上。
吩咐仆役将礼盒送入内院库房之中，刘长安再行一礼，对慕老爷致歉道：“家主前些日子跟着家祖外出远游，木涯尚小，不善理事，所以现在府中由我代理一段日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慕老爷连连摆手，握住刘长安的手道：“对着府上多数人称一声老头，在您老面前我怎么还摆得出一家之主的架子？前辈这样倒是疏远了。”
两人笑脸相对，慕老爷转身对一旁正在用眼神调戏小六的慕瑾萱说道：“萱儿，长安前辈对你爹爹有再造之恩，你喊一声爷爷也合乎情理。”
慕瑾萱回过神来，连忙对着刘长安行礼，轻轻喊了一声：“刘爷爷新年好！”
刘长安以笑答之。
慕老爷再招手，对着慕瑾萱说道：“既然相邀，难却盛情。”
慕瑾萱听了，知道父亲并不阻止，父亲本一向顺从娘亲的意思，娘亲与那王家交好，很是喜欢那王家少爷，不过前段时间出了那些事，要再谈把自己推向那王大鹏，肯定是不太可能，但要说答应自己和小六，娘亲也是一万个不可能，父亲对这事却没有直接迎合娘亲，倒是不做反应。
停了心思，少女装作矜持，一步一停地走到小贱身旁。
小六低着头，还是不敢言语。
刘木涯双眉紧锁，心中暗骂这小子见机不取。
苓儿脸色半喜半急，张嘴不语，不知吞回肚里的是责怪还是鼓励。
小贱抖了抖身子，见身上这养马夫实在不开窍，心中暗算着要如何再帮他一手。
刘管家心中想着大概是长辈在身边，有些尴尬了，便带着慕老爷上座。
五匹骅马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寄望于小贱了。
刘府人并不多，加上府中仆役连同着慕老爷带来的几个仆从，也就几十号人，半百不过，而这不到半百的人呢，此刻都在看着院中那两人一马。
众目睽睽之下，小贱没有行动，小六显得惊慌。
只见女子不喜不怒，她看着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的男子，双手捋着衣裙，顺势蹲下。
女子抬头一笑，含情双目正对着那双用惊慌藏起情欲的眼睛。
四目相对，小六没有躲闪，那双眼睛，那个笑容正是朝思暮想之景，来自朝思暮想之人，他眼中已经不是那个身份高贵的慕家大小姐，而是那八年前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笑弯了眼的小女孩。
小六伸出手，院中布景是喜色，人声是喜色，女子的脸上同样是喜色。
慕瑾萱握住了那只手，小六将她拉上马，她靠在他怀中。
六匹骅马咧开嘴笑。
刘长安是笑，慕尚德是笑，刘木涯是笑，苓儿是笑，仆役们也是笑。
小贱起身，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歪了一脚。
慕瑾萱坐不稳，正要倒，小六连忙将她抱紧。
五匹骅马围了上来，两人六马，在院中游行。
小六笑了，至此，整座大院都在笑。
……
刘府欢声不断，而那对“母子”却不在其中。
女子牵着已经善于行走的男婴，应该叫作男孩，在爆竹声中漫步。
男孩其实很害怕那“噼啪”声响，只是被女子强硬拉着上街。
爆竹炸响，男孩便停住圆润身子，闭紧眼睛，等到响声停止，脑袋不再嗡嗡作响，而是传来一旁女子的笑声，男孩才睁开眼来，壮胆往前走着。
男孩身穿大红色棉衣，带着同样喜庆的红帽，
女子白色的衣裙同样变成红色，但没有其他装饰，依旧赤着脚。
街上不少行人，女子牵着男孩随意走着，而行人都自然地让出路来。
街旁，不少贩卖吃食的商铺，有的将商品摆出门好些距离。
有一家桌上明摆着很多长条小盒，其中一盒打开着，中间躺着一串金签糖葫芦。
路过的一对母子，小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跑到那摆着的糖葫芦跟前，眼馋着那卖相极佳的糖葫芦。
“娘亲，我要！”小孩喊着，眼睛却没有从那糖葫芦上移开半分。
不等那娘亲如何回答，商铺掌柜早已跑到小孩身旁，横着比竖着长，倒还挺灵巧。
“想吃吗？这糖葫芦用的糖水可不一般了，可甜了。”
那胖掌柜连忙把那糖葫芦从盒中取出，映着灯火，显得很诱人。
“就知道贪吃！”小孩的娘亲走过来，摸了摸小孩的头，再问那胖掌柜：“多少钱？”
胖掌柜见那妇人穿得贵气，心想自然是要赚钱了，脸上堆上笑容，小声道：“二十文钱一盒。”
那妇人听了，倒也没有如何反应，只是将钱放在桌上，蹲下身来，对着小孩柔声道：“挑一个吧，不能多吃。”
小孩看了看胖掌柜手中的，又看了看桌上的，最后从桌上拿了一盒，转身抱住妇人，笑道：“娘亲真好！”
妇人眼中含笑，一把抱起小孩，小孩在那妇人脸上亲了一口。
胖掌柜收好铜钱，不忘夸赞道：“娃娃真讨人喜欢！夫人教导有方！”
那妇人抱着小孩，对那胖掌柜淡淡一笑，便离去了。
在一旁看着的女子与男孩，男孩可是看中了那盒中糖葫芦。
女子低头问：“想吃？”
“想！”男孩抬头看向女子，满眼期待。
“我给你买了，你怎么样？”女子蹲下来，微笑着。
男孩想了一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之前都是说了想吃就能吃到，哪里被问自己要怎样？
女子依旧微笑着，“要怎样呢？”
男孩想到之前那吃上糖葫芦的小孩，随即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娘，娘亲。”
“嗯？”女子把头偏了偏。
男孩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糖葫芦，转过头来，双手抱住女子，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
“想吃。”松开手后，男孩眼中又是期待。
女子抱着男孩起身，很果断地走到桌子正前方，一掌拍在那桌子上。
“啪”的一声，把回到屋中的胖掌柜吓了一跳，本来门口没见到有人啊，怎么突然就来人了？
胖掌柜立马收回惊奇，小跑到女子身旁，问道：“姑娘想要什么？”
女子是左手抱着男婴，右手拍在桌上，胖掌柜在其右边，舒眉笑。
女子收回右手，把男孩换到右手边抱着，左手放在桌上。
那胖掌柜见女子这般，也不知所措。
女子眉间一皱，右手又往上拖了拖，把男孩往上挤了挤。
胖掌柜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对男孩问：“想吃糖葫芦？”
男孩点了点头。
天气偏寒，胖掌柜看女子身上单薄衣裙，毫无饰品，连鞋都没穿，于是说：“一盒二十文钱，这盒已经开过的，也可以十文钱。”
女子不理会那掌柜，而是把男孩放在桌子上，柔声道：“想吃多少？”
男孩嘻嘻一笑，倾着身子一揽，抱起了四个盒子。
不等胖掌柜再说，女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再抱起男孩。
那胖掌柜喜上眉梢，抓过银子，抬头看到女子在盯着自己，又是心中一沉。
“请夫人稍等，这就去找钱。”胖掌柜尴尬一笑，正要走，却见那女子眉头锁紧，是在不满。
胖掌柜这又不知所措了，不是要找钱？那要我做什么？
“屋里到还有些东西，夫人可要买些什么？”胖掌柜只好猜测道。
女子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怀中男孩。
男孩抱紧那四盒糖葫芦，口中口水流出，滴了几滴在女子身上。
男孩看了一眼女子，以为是在责怪自己，但又抽不出手来，于是乎吞了吞口水，把怀中盒子偏了偏位置，侧身低头，用脸蹭干净滴在女子胸前的口水。
女子抽出一只手，捏住男孩的脸，把他偏向那胖掌柜，再松手指了指男孩。
胖掌柜无语，笑了笑道：“娃，娃娃真讨人喜欢？”
女子笑着点头，
掌柜脸一僵，又道：“夫人教导有方？”
女子满意，抱着男孩离去。
胖掌柜手里攥着银子，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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