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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故人

    涂灵娇心情很好,当即便携着镯子上街去替涂满采买日用去了。

    回来时遇着采药归来的北堂渊便一道回了竹苑。

    “晚上吃鱼?”北堂渊看着镯子捧了个竹篓子,里头细心地用纱巾铺了个满,两尾白顶红鲤游地正欢,“小了点。”

    镯子噗哧一笑,“北堂师傅,这才不是吃的呢。这是小姐为姑爷买的。”

    “前日收拾院子看到个废弃铜缸,便收拾干净了打算养几尾鱼给韩少君解闷儿。”

    “如此。”北堂渊温和一笑,“非夜有此良妻,为师欣慰。”

    “师傅,今日我爹也来了。您二人可相熟一下。”涂灵娇笑吟吟地推开竹篱围门。

    涂满恰好从屋里头出来,同他们打了个照面。

    “爹—”涂灵娇放下手里的瓜果鲜蔬,“房间可满意?”

    “你是?”

    涂满正要回答,忽闻竹篱边传来个诧异的声音。

    “北堂兄?”

    涂满循声望去,也愣了愣不确定地开口。

    “爹,师傅。你们认识?”涂灵娇将手里的事情交给镯子去做,从厨间出来道。

    “老相识了。”北堂渊放下竹篓,慈声道。

    “爹年轻时曾去过北境,那边苦寒,没待多久便回来了。”涂满言简意赅地概括却是没道明实情的。

    倒退二十多年,当时的涂满意气风发,少年得志要去北境闯闯,但因南边养人生的他细皮嫩肉,模样也俊,一入境便被土著族长家的小女儿相看上了,若不是北堂渊替他解围,现在的他指不准在北境做了异姓族婿。

    思及此事两人相视一笑,涂灵娇觉着他们久别重逢定是要喝上一盅的便顾自去温了壶梨花白待晚饭时用。

    茴之不知领了韩非夜什么命令出去了,说晚饭不必等他。镯子这丫头做完饭也开溜了,道是春山城今日有个什么集市,很是热闹要去瞧一瞧。涂灵娇端了饭菜去房里同韩非夜一起用。

    硕大的前院只余北堂渊和涂满两位故友相对而坐。

    席间,涂满斟了一碗酒递到北堂渊跟前道:“我知你是个修心不修口的,来,喝了。”接着也给自己满上一碗。

    北堂渊端起跟前的小海碗,敬向他道:“北境一别数载,君别来无恙否?”

    “北堂兄看起来风采不减当年,愚弟也曾再去留山寻过兄长,观里的小兄弟道你云游去了暂无归期。”涂满放下酒碗道。

    “同你告别后,我便随师父云游去了。倒是错过了同贤弟的会面。”北堂渊思及此,声音带着些遗憾道。

    “云虚道长还好吗?”涂满问了句。

    云虚,是北堂渊的授业师父,彼时的他还是名刚修道的愣头青,是云虚道长相中他宅心仁厚,收入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又将自身绝学倾囊教给了北堂渊,这才有了他后来名震大江南北的北境散人称号。

    北堂渊垂眸去看身侧的拂尘,再抬头时目光炯炯:“师傅仙去多年,劳贤弟记挂了。”

    “怎会如此?”按着年岁算,云虚道长今时也应不过花甲,不该这么早就故去了。瞧着北堂的神情悲怆又说道:“这些年是否生了什么变数?”

    “三年前,我在玄水城附近遇上了沧孤城。”

    “不世一剑沧孤城?”涂满神色大动,倒是猜测到了后话。

    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有三杰:不世一剑沧孤城,玉面罗生慕容谙以及北境散人北堂渊。

    这三位:一人手执三尺剑,一人折扇定乾坤,一人拂尘扫恶障。

    纵使天纵奇才,威名盖世又如何?现如今三尺剑锋没,罗生折扇藏,拂尘染白霜。只有茶楼说书偶有提及,成为传说一般被世人逐渐淡忘了…

    因多年前北堂渊曾代替师父去宾州参加了一场群英会,对上的正是当时小有名气的不世一剑,这一场比试沧孤城败的很彻底。紧要关头北堂渊及时收手,这才没能断了他的剑。

    当时能同沧孤城打成平手的寥寥无几,更别说险些令他折剑,也是这一场大会后他北境散人的名气便愈传愈广。

    后来,沧孤城也曾去北境找了他几次,想再同他比武。但沧孤城屡战屡败,却锲而不舍。最后北堂渊便不再接他战帖了,还同他说胜负已分,就是再战数百年他还是赢不过自己的。

    彼时的北堂渊负手立于留山之巅,衣袂翩翩,多么意气风发的一句话啊。也正是这句话,为后来的悲剧拟了个开端。

    也不知他从何处学来了一身古怪内功,在他师徒云游途中阻了道,想同他比试。北堂渊没法子便同他打了一场。刚过了几招,他便觉不对劲,彼时的沧孤城剑法内功皆上乘,一招一式光明果决。

    而此时同他打斗的仿佛换了一个人,招招毒辣阴损,失了剑客本心。

    沧孤城步步紧逼,北堂渊节节退让,毫无意外最后败下阵来。锋利的三尺剑没入他胸前,血色在他青色的道袍上散开继而变成团团黑血,剑上有毒!

    沧孤城猛地拔剑,北堂渊跌在地上呕出一口黑血道:“你...你竟下毒。”

    “我早说过,我一定会赢你的。”沧孤城仿佛喋血夜鬼,杀红了眼,“而今日,也正是你的死期。”说着又要刺出一剑。

    一枚拂尘挡开了他的剑锋,“休伤我徒!”

    是云虚道长及时赶到,旋即又运起轻功闪身将沧孤城点了入定穴。他扶起北堂渊坐好道:“你这毒须得尽快解了。为师这便为你运功驱毒。”

    云虚道长在用纯阳内功替北堂渊逼毒时,沧孤城竟冲开穴道,悄声到他背后刺出一剑,三尺剑没入云虚背后从前胸穿透而出,剑锋抵着北堂渊的脊背,他仍用最后一丝气力替北堂渊逼出了剧毒,便身子一歪倒下了。

    “师傅!!!”北堂渊悲痛万分,一声惊呼夹着污血喷出。

    “我赢了哈哈哈,我赢了,云虚老道也死在我剑下,我才是天下第一,我才——”沧孤城没说完,胸口传来剧烈的钝痛。

    他吃力地看着胸前插着一柄银色拂尘,把手没入他胸前,穿透心室,顷刻间栽倒在松软的。

    北堂渊颤抖着右手,久久无法平静。

    他倒在师父尸身旁,双眼空洞得向上望着,蓝色的天空犹如被浸泡开的宣纸,染遍他的头顶。偶有青鸟掠过,留下一行青烟,这般美景他同师父不知赏过几回。如今再看,竟觉巨石压顶般难以呼吸。

    他的眼默默流下血泪,侧目看着师父的脸,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就这样同师父一起云游而去了罢。

    再睁眼便发现自己身置一方华丽卧房,有宫娥婢女进进出出,榻前是数名医者,见他醒了有宫娥跑出去,口中叫的是:“城主,那人醒了。”

    后来他才知原是在城巡视查农田的玄水城城主韩毅救了他,伤愈后他将师傅葬在了山好水好的玄水城郊。

    人死如灯灭,前尘旧事也一并尘归尘土归土散去了。

    这是云虚道长教授他的最后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