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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向死而生

    “母树死去之后,躯体作为太和殿的地基,枝干则被制成龙床凤撵,你要是以后有所成就,或许有机会一观。”贾代儒闭目轻笑。

    贾瑛也笑,又问道:“之前交手的双方,他们实力怎么样?”

    “三关之上,具体到第几劫就不清楚了,我的道行折损太多,难以分辨出来了。”

    贾瑛一听,心思微动,这之前他所了解到的修行境界,开窍之后是周天,周天后需要打通人体三关,第几劫的说法还是第一次了解到。

    “三关之上,是什么境界?”他问老人。

    “斩三尸,渡雷、火、风三劫,洗练元神。”老人道。

    “太爷你到了什么境界了?”贾瑛期待地看着他,心潮澎湃。

    “逝去的事,何必再提呢……”贾代儒摇摇头,不过终究没忍住,面对一个十分优秀的后辈,即使他快要腐朽了也有一丝争强好胜之心,略带些自得说道:“三尸斩其二,雷火大劫已渡。”

    “哇!”贾瑛真的惊到了,他有了解过,贾母的道行似乎才到人体第二关,半只脚踏入第三关,可就是这么小小的半步,阻了贾母半辈子,可知修行是多么艰难,贾代儒能屹立在那个高度,凭借的是万中无一的天赋与悟性。

    贾代儒看见贾瑛这么震惊,很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又道:“你祖父才是真正的天才,三尸尽斩,道行堪比开国的国公,因此被先帝破例也授予国公之位,不然你以为荣国府先后两代国公是怎么来的?”

    老少之间的叙话持续了很久,连乌云都渐渐散去了。

    贾代儒讲了很多陈年旧事,甚至可以说很啰嗦,絮絮叨叨的,不过贾瑛没有一点不耐烦,两人都明白,不久之后可能将会天人永隔。

    “宝玉,我若是……麻烦你关注一下瑞儿,不用费太多心思,只要在关键时刻拉一把……”最后,贾代儒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贾瑛并未开口应承,而是将目光转向天际,那里鱼肚泛白,太阳即将升起,他悄无声息地盘坐,心神沉凝,无我无他,进入到观想状态,建立与通灵宝玉的联系。

    贾代儒的掌心中,鸽子蛋大小的温玉通体有些斑驳,这时忽然光芒大作,铭刻的八个古老铭文像是活过来一般,几乎要跃出玉璧,冲入混沌虚空中,温玉轻轻鸣颤,每一次震动都会引得这片天地咚咚作响,像是在与之共鸣。

    远处的地平线处金霞渐起,在朝阳升起的一刹那,通灵宝玉忽然如心脏般跳动。

    “嗡”

    天地自然都在回应,朝阳也似乎被吸引了过来,投下一束炽盛的金光,将枯木崖上的两人笼罩,贾瑛额上三寸处,一颗小太阳缓缓升起,炽盛一方。

    “我眼拙了……”贾代儒瞳孔急骤收缩,脸色变换几次,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只是喟然一叹,然后摇头,抛却一切杂念,也进入到观想状态中。

    天地鸣颤,小太阳与大太阳遥相呼应,炽盛的金光宛若一道连接两者的桥梁,随着朝阳在地平线上的一跃,变化陡生。

    “嗡”

    无尽的先天紫气如龙蜿蜒,乘金光大道而来,向着贾瑛而去,将枯木崖染成紫色的海洋世界。

    紫气涌入他的身体,不断冲刷窍穴,让发光的星辰都几乎染上紫光,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一种奇异的意念降临,引动紫气震颤,欲要对紫气进行引导与操控。

    紫气如龙,是天生地长的圣物,自然不会被这道意念操控,反而暴动起来,要将其搅碎。

    相对于散发着至高本源气息的先天紫气,这道意念简直比大海中的一叶浮萍还要渺小,在紫气的反击下摇摇欲坠,几乎要湮灭。

    可就在这时,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道轻叹。

    “唉”

    这是贾瑛在叹,他惋惜的是自己的弱小,不过并不慌张,缓缓伸手,与贾代儒的大手合在一起。

    双手合击,中间是通灵宝玉在吞吐混沌气,沉浮不定。

    “叮”

    通灵宝玉轻鸣,满天的紫气忽然如同受到牵引,潮水般灌入贾瑛体内,并不停留,而是沿着手臂,直冲通灵宝玉,尽皆没入其中。

    随着紫气的进入,通灵宝玉斑驳的表面开始变化,逐渐通透迷蒙,不再平凡与丑陋,此刻更像是一块九天之上的神玉。

    在这个过程中,几缕先天紫气轻颤,被强行推出了通灵宝玉,自掌心进入到了贾代儒的身体中。

    “呃……”老人浑身一颤,紫气将枯朽的躯壳映照地几乎透明,他没有时间多想,全力捕获着这些求之不得的神物……

    “咚!”

    “咚!”

    ……

    天地剧震,却不是从枯木崖上起源,而是来自神京方向。

    那里仿佛在发生天崩地裂的变化,转眼间无数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锋芒朝四面八方飞去,大部分都被神秘的力量拦截,少数却落在了大地上,将一片片山脉斩碎,河流截断,有城池遭殃,被当中劈开,无数人化为齑粉……

    皇朝震动!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在黎明将起之时,神秘强者冲击神京,虽然铩羽而归,却也造成了不可想象的破坏,天下间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聚焦在了这座巨城上。

    枯木崖。

    贾瑛悠悠转醒,此时漫天的紫气已经退去,天地间一片清明,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觉得此行的收获已经很大了。

    内天地星辰都被染成紫色,还有丝丝缕缕先天紫气盘旋。

    更重要的是,他的道行相比于原来又增涨了一大截,若以普适的修行境界划分,他已经摸到了三关的门槛,随时都可以破入那个关卡。

    不过贾瑛一点也不急于此,他的想法是先利用体内的紫气,多温养几个周天,将自身的根基夯实再夯实。

    每多一个周天,以后的修行路就会越长远,就好比贾代善,以自身先天阳炁温养窍穴八个大周天,年纪轻轻就三尸尽斩,得封国公之爵。

    “通灵宝玉究竟有什么来历?”

    体验到了神奇之处,贾瑛对这块玉的秘密更加好奇了,从自己一出生就含在嘴里,玉璧上铭刻有神秘的符号,看上去是自母胎中孕育的,可每一处都写着不平凡。

    “以前一直处在沉寂状态,就算是天子亲自研究也一无所得,沾染了我的鲜血以后开始复苏,并且好像只有我可以和其建立联系……不管怎样,对我来说总归是好事。”

    贾瑛想了很多,思绪又转到对义学的改造计划上,这次贾代儒若成功,计划也要一步步开展了,有一位资历超级深的老人做后盾,事情应该会顺利许多。

    “还有昨晚上那场不世出强者的交锋,敢在京畿交手,是多么有恃无恐,我总觉得心中不安……”

    贾瑛若有所觉,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咔嚓”

    细微的破碎声突然响起,贾瑛顺着一看,只见到贾代儒右手掌心托着通灵宝玉,身体近乎透明,充斥着神秘深邃的紫,左手半边躯体却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纹路,纵横交错,将躯壳分成了无数细小的块状。

    贾瑛听到的破碎声正是来源于此,并且很快那些纹路就开始扩大纵深,一道道裂痕出现,然后‘砰’的一声,半边身子炸开了!

    无数躯壳碎片飞溅,在空中的时候就快速腐朽风化,还未落在地面便化作了飞灰,一道道细小的剑气、锋芒也紧随其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扩散,幸好贾瑛反应迅速,躲在一颗枯树后面。

    “哐、哐、哐……”

    在他躲避的一瞬间,挡在身前的枯木开始了高频的震动,伴随着一道道清脆的撕裂声,大量细小的木屑纷飞,与此同时,一旁的空地上,土石飞溅,密密麻麻的割痕出现,让那里像筛子似的。

    “幸好躲得快……”贾瑛冷汗直冒,不由庆幸起来。

    等到动静彻底消失了,他才敢冒头,就看到以贾代儒的半边身子为圆心,呈扇形状,丈许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被剑气打得不成样子。

    贾代儒如虬结的老松,只剩下了半边身子,却不见血肉内脏,破损的地方道道混沌气缭绕,为他维持着基本的生机,他如同一块紫玉,体内渐渐有道音诵唱,古老的呓语仿佛从历史中出现,在这片天地响彻。

    通灵宝玉则不断垂落混沌气,在某种不可理解的力量作用下,老人破碎的躯壳竟然在慢慢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