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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捉妖

    李腾以仆人身份在丁家住的这段时间,丁家上下一直郁郁寡欢。李腾虽然一再和丁令威说自己定能降伏蛇妖,但后者仍然忧心忡忡。

    秋天来了,婚礼迫近。丁令威变得焦躁异常,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对李腾破口大骂,似乎忘了对方是个神仙。李腾也全然不恼,任凭他骂。

    七月下旬,张御史的车马已进入辽东郡内,再过几日就到襄平城。丁令威几次让李腾趁这机会去除妖,李腾都没答应。

    “你就趁他们睡在驿站之时,偷偷地把蛇妖收了,岂不快哉?”

    “那蛇妖夜间要比白日厉害得多,只恐稍有不慎,便会害了张小姐,因此万万不可轻率。”

    八月初三,丁令威一脸死灰地穿上了婚服。他看见满堂华彩,宾客们笑容满面,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丁阳夫妇也全无喜色,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和轻快的丝竹管弦之声,只感觉到吵闹。

    新娘来了,丁令威瞬间警觉起来,整个身体紧绷着。张兰玉身着一袭红衣,头戴华丽珠钗,手持团扇遮住脸庞,缓缓走了进来。丁令威强忍着愤恨和她拜完天地、高堂。

    总算到了把新娘送进洞房的时刻,丁令威紧张异常,额头不停地冒着汗,生怕出什么岔子,于是不顾仆人阻拦,一路跟在张兰玉身后把她送进新房。

    新娘踏入房门,忽然转身抓住丁令威的臂膀把他拽进了房里,随后把门一关。

    仆人们不解其意,还道是新娘急着洞房花烛,都不禁笑了起来。

    房内,张兰玉将团扇扔在地上。丁令威看到了她的脸。她虽不算倾国倾城,但皮肤白皙,有一对浑圆乌黑的大眼睛,颧骨高耸,鼻梁直挺,嘴唇甚薄。只是她眼睛毫无神采,如死人一般。

    李腾从柜子之中忽地闯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甩出一道草绳一般粗的绿色光索,那光索在飞出的一瞬便缠绕住张兰玉的脖子。李腾右手执住光索一端拉紧,那光索就变成了红色。此时张兰玉喘不上气,也叫不出声,神情极为痛苦。

    未等丁令威反应过来,李腾左手又飞出一道金色光索,这光索如牛皮筋一般,脱手而去,将张兰玉全身牢牢捆住,而后便闪烁起来。张兰玉试图挣扎,这光索却捆得更紧了,于是她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李腾左手食指中指并于鼻尖之前,念念有词,紧接着他食指的指甲竟然长了七八寸。接着,他将手一翻,新长出的这部分指甲便已断开,悬在他手掌上,而后这段指甲竟在空中卷成了一根针。

    他捏着这针,蹲下身,向张兰玉眉心刺去。她瞬间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已然没了眼珠和眼白之分,随即全身剧烈颤抖起来,原本白皙光滑的脸也变得如蛇皮一般。

    不一会儿,这根针开始放白光,针的顶端燃起了蓝色火焰,此时张兰玉闭上了眼睛,头上冒出了绯红色的烟。李腾待烟散尽,便拔出针,收了光索,如吹蜡烛一般吹灭针头的火焰。

    “你把她杀了?!”丁令威惊恐地问道。

    “没有,只是昏睡过去了,睡醒便没事了。”李腾答道,长吁一口气,又指了指那针,说道,“蛇妖元神就在其中。”

    “你的指甲,竟能收走妖精的元神?”丁令威算是开了眼界了,此前还道李腾怯懦无用,今日才知道,神仙终究是神仙。

    “雕虫小技罢了。适才这畜生将你拽入房中,我可吓坏了,想来是它欲借洞房之机吸你的阳气,好在我出手够快。”李腾说道,随后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公子可以洞房了,我不打扰了。”

    丁令威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张兰玉,忽然有些脸红,一抬头李腾已然开门出去了。

    这……我当如何?叫醒她,然后让她回家?还是让她继续睡,等她睡醒再说?唉呀,算了,让她继续睡吧。只是,睡在地上实在不好。

    丁令威想把她搬到床上,却不知如何下手,比划了好一会儿,决定一手从她颈后穿过,搂住她的肩膀,一手从她膝盖下方穿过,搂住双腿,然后将她抱起。

    丁令威用力把她抱起,又感觉她的丝绸嫁衣有些滑手,于是抬起自己的右腿把她往上顶了顶,谁料这一顶,她头发上的珠钗正戳在丁令威右边胸膛上。

    “啊!”丁令威吃痛,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双手本能地一晃,竟把张兰玉弄醒了。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怀中,便挣扎起来,丁令威一时慌乱,双手放开,张兰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大胆狂徒!我让我爹杀了你!”张兰玉恶狠狠地吼道。

    丁令威此前便知道张兰玉是养尊处优、飞扬跋扈之人,一想到这桩婚事是她父亲和姑父以官威相压促成的,又恼火起来,便说道:“你爹?你爹可是把你嫁给我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着嫁衣呢。”

    张兰玉闻言一愣,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仔细看看丁令威,眼神中的疑惑和惊恐快要溢出来了。

    丁令威心生一计,不如让她讨厌自己,她便会主动去找她爹退了这门亲,便一脸坏笑地说道,“此处便是你我的洞房,夫人,事不宜迟,我们快行周公之礼吧。”一边说一边靠近她,直到四目相对,才发现她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丁令威见状有些不忍,但还是伸出食指,在张兰玉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张兰玉俏脸一红,一巴掌打在丁令威的脸上。

    丁令威捂住了脸,耳朵嗡嗡作响,不禁感叹,这手劲儿真大,但这一耳光正说明自己的计策生效了,于是便没有生气,说道,“你若不愿嫁我,便去和你父亲说,现在还来得及。

    “你父亲在大厅,出门左转穿过长廊便是。”

    张兰玉听到这话,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站起身向屋外跑去。

    “爹!”丁令威听到屋外的呼喊,露出了笑容。

    原本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的大厅安静下来,宾客们齐刷刷地看向张御史一家,看向一袭红衣的张兰玉。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嫁人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张兰玉带着哭腔问道。

    张御史看见几个月来如行尸走肉般的女儿竟恢复如初,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又看见大厅里的宾客们,压低声音对女儿说道,“玉儿,我们到里面去说。”

    “岳父大人!”丁令威也跑来了,他临时决定再加把火。

    丁令威跑过时,有些眼尖的宾客看见他脸上有巴掌印,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暗中发笑了,这正中他的下怀。

    在座不少宾客当初都信了杨冲的鬼话:张兰玉昔日随父亲游辽东之时对丁令威一见钟情,后又听闻丁令威是个孝子,便说非他不嫁,所以才远嫁辽东。而今众人见此状,都对杨太守的话产生了怀疑。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兰玉她……不愿嫁我啊。”丁令威故意高声道。

    一旁的李腾见此状,眼珠一转,高声问道,“哎呀,公子,你的脸怎么了?是谁如此放肆,竟敢打我家公子?”

    “是……猫抓的。”

    “怎会是猫抓的,这分明是被人掌掴的。莫非,是少夫人打……”李腾故意把“少夫人”三字说得铿锵有力。丁令威见李腾如此机灵,强忍住笑意,夸张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大声喝道:“不可胡言!”

    在场的张御史夫妇和杨太守夫妇脸色铁青,丁阳夫妇则目瞪口呆,本以为这桩婚事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竟还有这等事,同时也心疼儿子,姜沅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丁令威被打的半边脸,然后便吩咐仆人去找些药膏来。

    张御史毕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神色一变,转而笑着大声说道,“亲家,姑爷,诸位,小女自小没离开过我与拙荆身边,今日远嫁辽东,对父母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待我教诲小女几句,再来招待诸位。”说罢便和妻子领着女儿去了厢房。

    “这是怎么回事?”姜沅关切地问道。

    “娘,没事,是张小姐看不上我,我便让她跟她爹去说,若由她家退婚,也能遂了我们的意。”

    厢房里,张兰玉听他父亲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先是震惊和痛苦,进而大哭起来,最后哭累了,只是抽泣着,面如死灰。

    “玉儿,我们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张御史说道,“你就委屈一下,现在京城你是待不得了。这地方虽不比京城,却有你姑父杨太守关照,丁家绝不敢怠慢你。”

    院子里,丁令威和李腾站在一起。

    “适才你反应倒是很快,”丁令威说道,“只是,说起来,她被蛇妖附体,也是因你而起,你这样帮着我拆她家的台,这……”

    “就算没有这蛇妖,张小姐在长安的名声也……张御史到头来还是会找个无权无势的人家强行嫁女,就算不找你丁令威,也会找周令威、陈令威。张家倚仗官威欺人,本就不对。况且,张小姐也并不想嫁给你,我这也是在帮她。”

    丁令威没有说话,心中对张兰玉又生出一丝同情。

    “还有一事,你在新房之时,有个宾客耍酒疯,被我等送走了,那人一脸的疤,说是你在乡间的朋友。”

    丁令威心里犯嘀咕,王易?竟自称是我的朋友?他的脸还是我抓花的。想当初,他在乡里偷鸡、盗狗、毁庄稼、调戏寡妇、欺负孩童,可谓坏事做尽,也不知他毁容之后改过没有。

    “姑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个奴婢过来叫道。

    丁令威和李腾一道走进了大厅,看见张兰玉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目光有些呆滞。她父亲开口道,“姑爷,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丁令威今日一番设计,还挨了一巴掌,结果全然无用,只得闭目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