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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34)散淡的日子

    不知不觉已是八月初。虽说快要立秋了,其实节气还在三伏天里,而且暑热更甚,动动就是一身汗。

    除了去早市买菜,白天英姐已经很少出门了。

    早晨九点以后,阳光就开始一寸一寸地漫进房间,屋子里开始逐渐升温,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很热了。

    家里没空调,英姐也不喜欢吹风扇,所以就自然降温:每天十点钟就把窗户全部关好,把阳面的窗帘严严实实拉上,将热情的阳光挡在外面。这样,屋子里就始终有一点微微的凉意,略暗的光线也让人心情更加宁静。所谓心静自然凉,英姐感觉她现在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心生凉意。

    做完这一切,她泡上一壶茶,坐在老木头沙发上刷手机,看书,看电影——现在越发觉得这张老木头沙发好了,虽然漆面掉得斑斑驳驳,但真是又舒服又凉快,怎么坐都不热。而且硬木质地也特别吃劲儿,支撑力好,坐久了也不累。英姐准备等天气凉快了,买一桶油漆给他刷一刷,不就又是一张好沙发了吗?

    一个人的小日子自由自在,省心省力,虽然钱不多,家里连个空调电视都没有,但是英姐吃简单,喝简单,用也简单,开销花费都少,也并没有感觉到如何地捉襟见肘。

    又因为屋子小,东西多了也放不下,搬过来的衣物服饰、家居用品更是简而又简,只能说是刚刚够用。除了玲玲的床和家具以及衣物用品书本全部搬过来了,英姐自己的东西,除了必须品以外差不多都处理掉了。家电只要了冰箱,然后带了一个小平板,几乎是简单到了极致。然而住过来以后,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不便和不足。

    玲铃休假回来,一开始还问她,怎么可以这么简陋,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衣服还是手洗,这怎么行呀,觉得英姐简直有点寒酸得可怜了,一定要出去给她添置一些。英姐赶紧拦住了,说,一点都不少,这就刚刚好——多了也放不下,没有的都是不需要的。

    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轻松过,英姐跟玲玲说,你过两天就习惯了,习惯了你就再也不想让一大堆东西包围着你了——人需要的其实特别少,你不信试试看。结果,还没等假期结束,玲玲已经感觉良好了,说,嗯,舒服,我以后也要这样。

    英姐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似水流年”这句话的意思了,那不仅仅是指时间的流逝,也是一种怡然清明的生活状态。就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悠悠自在,心无挂碍,节奏比别人慢两拍。心态比别人平几分。没有太多的欲望念想,就是最基本的一点生活需求,每天安安静静地享受当下时光。

    时间充裕,钱不多也够过,还不算太老,最重要的健康也在——最关键的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不用再看谁的心情脸色了、也不用为了适应谁而不断地调整自己,委屈自己了,那样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再也不会来了,一想到这个,英姐就不由得嘴角上扬,每天早晨睁开眼睛都是笑的,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带着芬芳和甜香。

    晚上八九点钟,夜色将暑气完全覆盖了,天气也凉快下来了,英姐会出门走一走,活动活动。先从宽宽的林荫道走起,在凉风习习的树影下走个来回,然后走回小区,看看夜色中的花花草草,人来人往。

    小区绿化好,种植的花草树木极多,春天有桃杏樱李,连翘,丁香,紫藤,夏天有蔷薇月季,马莲鸢尾、紫薇蜀葵,还有数不清的小野花随风飘摆。秋天,除了泛着金黄叶片的树木,还有各种各样的菊花,牵牛花,比外面的公园还要美上十倍。难怪这里的房子这么老这么旧了,居民们就是不愿搬走别住——到哪里去找这大花园一样的地方呢?有这样的环境,住所,英姐感觉自己像隐居到了世外桃源,真有一种夫复何求的感觉。

    在暗香浮动的小区里走上一圈,最后还要到前面的小广场去看一看,那是小区的一个小型的活动场所,有简单的运动器材,还有石头棋盘。早晨和傍晚时分,有老人和孩子们在这里骑骑单车,摇摇转盘,也有几个老头儿们愿意在这儿聊聊天,下下象棋。

    到了晚上大约七点半左右、夜色已然浓厚起来,活动下棋的邻居们也差不多散了,这时,就到了广场舞时间。王老师会拎着她的音响设备准时到达。

    王老师是小区舞蹈队的队长,喜欢穿薄薄的黑色及膝百褶裙、红色窄身小体恤跳舞,又漂亮又飒利。

    她一般是七点半早一点到场,先打开音响,独自跳上一支舞热热身,看看人差不多齐了,就换成统一的音乐舞曲,以不扰民的音频分贝,带领她的伙伴们跳上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

    王老师的舞蹈队虽然人不多却很精干,舞跳得漂亮又有质量。从组队到现在,也有五年多时间了,在全市来讲也算历史悠久的一支队伍了。这么多年,能坚持跟跳下来的都是真爱铁粉。

    以前,除了春节期间从二十六到初十休息半个月,王老师的队伍几乎是全年无休。前两年,王老师在威海买了房子,每年七、八月份要去威海避暑两个月,于是,这两个月舞蹈队也就形同放了暑假。虽然王老师把音响设备都留给了她的同事兼伙伴刘老师,嘱咐她带着大伙继续跳,别偷懒,但是灵魂人物不在了,大家跳着也不太起劲,开始还都过来跳跳,后来人越来越少,也就自动散了,直到王老师八月底回来,再重新开跳。

    所以,七、八两个月的小广场是比较寥落的,这个小广场仿佛是王老师的专属场地,她不来,每天晚上就显得冷冷清清。

    现在,已经进入八月份了,王老师也走了整整一个月了,舞伴们有事没事地开始在小广场上溜达,有时也放放音乐跳上一会儿,好像在呼唤王老师归来。

    是啊,王老师回来就意味着欢乐的舞曲响起来,快乐的舞步跳起来,那也是平凡生活的精彩时刻。

    英姐也感觉有点想念王老师了。

    说起来,王老师也算是英姐住到这里以后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

    刚住过来的那一段时间,英姐并不经常出门,疗伤也好,调整也好,英姐感觉自己真是有点心神疲惫了,特别需要安安静静地沉潜下来休息一阵,而最好的休息场所就是这间小小的出租屋。

    她那时哪儿都不想去,哪里都懒怠走。就是早晚出去散步,也是选择人最少的时间段,在外面的林荫路上走一走,人少,清净,心也静。小区里她都很少转,不想见人。

    这样的情形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好一点,英姐开始劝说自己在小区里面走走看看,熟悉熟悉居住的环境,亲近亲近那些美丽的花花草草。渐渐地,仿佛真的有点被治愈了似的,心情也慢慢舒展起来了。

    除了看花看草,拍拍照,英姐也去人多的去处走走,比如到披着紫的花廊里、八角垂花凉亭里,悄悄待上一会儿,听邻居们说说话,聊聊天。

    有天晚上,英姐吃过晚饭,照例在小区遛弯、看花,走着走着就循着音乐声来到了小广场。那时已经八点多了,正是王老师和她的舞友们的跳舞时间。

    对于广场舞,英姐历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那些风格调调类似的曲风,大秧歌一样的舞步动作,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明白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美感和吸引力的街头集体舞为什么俘获了一众老中青妇女。可是那天晚上,英姐无意中看到了正在跳舞的王老师,几乎是一瞬间,英姐改变了她对广场舞的看法——英姐惊讶地发现,广场舞原来也可以跳的如此优美动人。

    夏夜的八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小广场上只有一盏光线柔和的照明灯,半明的灯光像淡淡月华,映照着王老师纤瘦的身影。

    英姐还记得当时正好放的是一支藏族歌曲,明亮优美的旋律在静谧的夜空中回旋缭绕,令人心旷神怡。

    王老师在前排领舞,她半屈着身形,微仰起脸庞,一只手臂高高抬起,手腕半垂,腰身随着脚步的节奏慢慢旋转、旋转,扭动、扭动,仿佛月光下一只美丽的孔雀。英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之间非常感动。

    跳舞的总共有八九个人,然而英姐只看见王老师一个。每一个人都在随旋律认真舞动,只有王老师才是那个令人动容的舞者。

    被王老师的舞姿深深打动的英姐,第二天晚上不由自主地又跑到小广场去看她跳舞。一连看了四、五天,英姐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俨然已经变成了王老师的粉丝。

    有一天,舞蹈结束以后,英姐意犹未尽地自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这位姐妹,这位姐妹!

    英姐回头,只见王老师拎着音响快步走上来,气还有点没喘匀:我看你最近天天过来呀,也喜欢跳舞是吗,怎么不跟着一起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