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记（55）难得遇见
怎么样啊家英，和张医生处得怎么样？还不错吧，看你们在一起特别和谐。
一天晚上跳完舞，王老师特意和英姐一道走，路上悄悄问她。
什么？英姐吓了一跳，什么处得怎么样，我们没处什么呀，你听谁说的，尽乱说。
看你紧张的，处又怎么了，你们俩现在都是单身，相处也很正常呀。张医生真的不错，你算找对人了。
没有的事，别听别人风言风语的，英姐有点急，就是天天接孩子碰到而已，正好两个孩子一个班，还是好朋友，然后孩子们写作业，我们在旁边等着，聊聊闲天而已。
王老师笑了，接孩子碰到，聊聊闲天，天天聊有那么多话可聊啊？
英姐脸红了。好在天黑，王老师看不见。
王老师把英姐拉到小区外边的林荫道上，找一把长椅坐下。
和我说说，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真没有，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英姐像被老师讯问的小学生，紧张地连连否认。
看你吓得，至于吗，找对象又不丢人……
呔，别乱说！英姐啪地拍了王老师一下，同时不由得朝两边看了看，真没有——怎么连你都八卦了。
王老师撇撇嘴，宿舍楼这片至少有一半人都知道你们在交往——谁不认识张医生呀，你还瞒呢——连我都瞒。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得跟地下党似的，你可真行。
英姐瞠目：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就没有一点那个意思？一点都没动心？看来王老师今天是决心八卦到底了。
英姐略加考虑，承认了，动过心是真的，但是真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有又怎么样，还能有什么结果？我不可能再走一步了。
这么肯定，为什么，就因为离了个婚？
这个问题张医生也问过她。
和王老师一样，张医生问英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英姐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这么过着呗。
张医生再问，要是遇到合适的，考虑再走一步吗？
英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张医生看着她笑了，眼里却满是疑问。
英姐有点尴尬，以前那二十多年还不够吗，还要再来一次……你呢，遇到合适的找吗？
为什么不呢，张医生定定地看着英姐，如果遇到真正心仪的。
英姐无端有一点慌乱。
那是他们了解了彼此情况以后的一次对话。
今天王老师又问到同样的问题，英姐还是一样坚定：和老周这二十多年就够够的了，哪还敢再闯虎穴。
虎穴！看你说的，王老师嗔她，我知道你以前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不然依你的性格也不至于离，肯定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才走这一步——糟糕的男女关系确实要命，我也理解。都说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想想也是，你是怕了。
英姐不语。
不过就因为这样你更应该再试一次，体会一下和对的人、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不然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吗。你就大胆试一次，家英，那真是不一样的。
我相信，我知道，英姐急忙说，可我没有那个命，也没那个勇气，万一再错了怎么办，张医生那么好，我不敢拿他试。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天天能见个面，说说话，我还想怎么样？而且，我能离婚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没想到还认识了你，认识了张医生，这在以前想都是不敢想的，我已经很知足了，再多一点都不敢奢望，我都怕折福。
英姐的眼泪出来了。
别这么说家英，才五十岁就这么泄气，太早了点。你还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过更好的生活，你这么个好人。王老师心疼英姐。
英姐感谢王老师，但她的心劲早在二十多年的婚姻中消耗殆尽，如今完全是强弩之末、惊弓之鸟了。
要是别人我都不多这个嘴，因为是你，那边又是张医生，他是真的好，要不是有了白马宋，我都想收了他。
英姐破涕为笑，白马宋听见要哭了。
王老师也笑了。
说正经的家英，真的别错过张医生，两个相投的人遇到是难得的缘分，一错过可就散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碰不到了。那个合适的人，一生一世，也许只会遇到一次，你就舍得让他那么走了？
说到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你，我，张医生，白马宋，几十年以后，还不都是一堆灰。想一想你闭眼前，你最后悔的事，想回头却再也来不及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英姐悚然动容。
当初张医生的爱人，铁了心非要出去挣大钱，最后闹得离了婚，我们多替她可惜呢。后来怎么着，还不是后悔了，又回来找张医生，可是这种事，哪有你要回头就能回头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过去了就回不来了。
哦，还回来过，她没有再找人？
也找了，肯定是不如张医生呀，张医生这么好的人哪那么容易找到。
那现在……
现在……后来又成家了吧好像，也早就不联系了。
没复合呀，他们不还是同学呢吗？感情基础应该很好吧。
是啊，同学，当年是一对儿分过来的，还是唯一领了证的一对儿，我们这帮人里面他俩最早结婚最早生孩子，两人又是同行又是爱人，一家人多好呢，谁知道最后会为了想挣钱离婚呢，真不值。
是张医生不同意复合？英姐还是好奇。
不同意呗，我们还去劝过，毕竟十几年了，还有孩子——劝不动。唉，缘分尽了。
英姐喟然。
你听过张医生弹钢琴吗？王老师忽然问。
弹钢琴？没有——张医生还会弹钢琴啊，他没有说过。英姐有点意外。
弹得还很不错呢。他们这些理工男一文艺起来真没别人什么事了。当年我就是因为白马宋拉手风琴迷上他的，王老师忆起了从前：
那年厂子分来一批大学生，厂里特意给他们开了场迎新会，新来的大学生也出节目，老宋报的是手风琴独奏。我那会儿也才刚上班两年，我幼师毕业分到军工厂的，那时才二十一，在工厂幼儿园上班，每天跟一帮孩子蹦蹦哒哒，不是唱就是跳的，跟个大孩子也差不多。那次迎新会我自己的节目就好几个，唱歌跳舞还兼报幕。后来我们研究节目单，觉得只拉手风琴有点单调，就改成我唱歌他给我伴奏，要边歌边舞那种，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老宋拉琴，我一边唱歌一边围着他转圈跳舞，笑死了……
王老师仿佛回到少女时代，眼睛闪闪发光。后来，我们就一起了——我追的他。
王老师停下了，表情甜蜜而惆怅。
张医生也出节目了，弹钢琴？英姐猜测着。
没有，张医生不参加那些，他不喜欢上台表演——他爱去篮球场打球。以前厂工会有架钢琴，就放在文体活动室，张医生有时下班没事就去弹弹，我们才知道他会弹琴。
前两年社区组织过一个老年合唱队——后来解散了——还请张医生去弹过琴，当时我也参加了，我就是那时候对张医生起了贼心的，哼哼。王老师得意地一笑，要不是白马宋，我非拿下他不可。可是想想白马宋，还是算了，下不去手——白马宋可以对不起我，但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做不出来。
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呀，英姐听得莫名其妙，推了王老师一把，梦游了吧，什么白马宋对不起你，你对不起白马宋的，哪跟哪啊都是。
王老师一惊，随即一笑，咳，真梦游了。我是说，我都动过心的人，还能不好吗，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你不会打算和你那个，那个老周复婚吧。
英姐变了脸，说什么呢，除非我脑子有病，我疯了吗——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王老师拍拍脑袋，本来好好的，现在好像有点乱了，过去现在和未来——那是一首老歌里的歌词，她倆K歌时唱过。
英姐笑了，拍她一下，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是喜欢谁，就紧紧抱在怀里密不示人，你倒好，把自己心动过的人推荐给别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俩都是我喜欢的人，舍不得便宜了别人，最好你俩人搭个对子，内部消化了。
英姐哭笑不得。
对了家英，你不是报老年大学合唱班一直没报上吗，区里群艺馆下期招生快开始了，你留意公众号，我跟主任说了，让他无论如何给我留一个名额。群艺馆近，更方便，下了课不耽误你回来接小桃。
英姐一直想参加个老年大学合唱团，她的气息弱，说话多一点就头晕脑胀喉咙干，想唱唱歌练练声，多点肺活量，增强一下心肺功能。以前和王老师说过，王老师也很鼓励她去，只是老年大学合唱团报名总是爆满，一直没报上，最后只报了个健康营养班。没想到王老师一直帮她留意着呢。
现在上个老年大学也费劲了，还得抢，找关系，早些年哪有人去啊，随便上。王老师吐槽。
现在人们观念变了，退了休都想学点东西。对了，说话间你要去儿子家了，啥时候走，订票了吗？
过了五一就走，唉，去过苦日子了。王老师悲叹。
英姐笑她，看自己的亲孙子也叫苦，一看就是享福惯了的人。
其实英姐也不舍得王老师去那么久。
至少去半年呢，王老师算着时间，不过也快哈，到年底就回来了——最多在那再过个春节。
跳舞就停了呗。英姐说。
停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王老师一声长叹，不过不跳舞也有你忙的，老年大学两节营养课，再加上唱歌，不会空虚的。
两人往回走。王老师到家了，进单元门之前，又回头对英姐说一遍，记住我的话家英，不要错过哈。
记得记得，英姐答应着，晃晃手机：关注公众号。
不是公众号，是人，人！王老师张开两只手，用力指向自己的身体。
英姐恍然，哦，明白了，人！
你呀。王老师嗔了一声。
过了五一，王老师飞去广州，当然是白马宋全程护送。
王老师一走，蝶之舞果然是群龙无首，失了头羊的羊群一般，没几天就走散了。虽然王老师把音响留给了小吴，嘱咐大伙继续跳，但是灵魂人物不在了，大家跳得也没有兴致，以前刘老师还组织组织，现在刘老师连小广场都不去，蝶之舞形同自然解散。
不过，英姐确实也顾不上惆怅蝶之舞的事，她下午接小桃，给俩个孩子读书，认生字，还要和张医生谈谈似是而非的恋爱，已经占去大半时间。晚上还要复习营养课笔记，熟悉歌谱，加上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杂事，一天得闲的时候都很少，伤春悲秋就更没有时间了。
每天里里外外忙碌着，英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张医生却感觉明显：英姐比以前爱讲话了，渐渐露出活泼的一面，大声笑的时候也多了。刚认识的时候，她只会微笑，淑女似的，真的是笑不露齿。现在，张医生可以和她开开玩笑了，她脸一红嗔他一声，有时反手打他一下。在之前这是不能想象的。
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在进步。
一天晚上跳完舞，王老师特意和英姐一道走，路上悄悄问她。
什么？英姐吓了一跳，什么处得怎么样，我们没处什么呀，你听谁说的，尽乱说。
看你紧张的，处又怎么了，你们俩现在都是单身，相处也很正常呀。张医生真的不错，你算找对人了。
没有的事，别听别人风言风语的，英姐有点急，就是天天接孩子碰到而已，正好两个孩子一个班，还是好朋友，然后孩子们写作业，我们在旁边等着，聊聊闲天而已。
王老师笑了，接孩子碰到，聊聊闲天，天天聊有那么多话可聊啊？
英姐脸红了。好在天黑，王老师看不见。
王老师把英姐拉到小区外边的林荫道上，找一把长椅坐下。
和我说说，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真没有，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英姐像被老师讯问的小学生，紧张地连连否认。
看你吓得，至于吗，找对象又不丢人……
呔，别乱说！英姐啪地拍了王老师一下，同时不由得朝两边看了看，真没有——怎么连你都八卦了。
王老师撇撇嘴，宿舍楼这片至少有一半人都知道你们在交往——谁不认识张医生呀，你还瞒呢——连我都瞒。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搞得跟地下党似的，你可真行。
英姐瞠目：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就没有一点那个意思？一点都没动心？看来王老师今天是决心八卦到底了。
英姐略加考虑，承认了，动过心是真的，但是真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有又怎么样，还能有什么结果？我不可能再走一步了。
这么肯定，为什么，就因为离了个婚？
这个问题张医生也问过她。
和王老师一样，张医生问英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英姐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这么过着呗。
张医生再问，要是遇到合适的，考虑再走一步吗？
英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张医生看着她笑了，眼里却满是疑问。
英姐有点尴尬，以前那二十多年还不够吗，还要再来一次……你呢，遇到合适的找吗？
为什么不呢，张医生定定地看着英姐，如果遇到真正心仪的。
英姐无端有一点慌乱。
那是他们了解了彼此情况以后的一次对话。
今天王老师又问到同样的问题，英姐还是一样坚定：和老周这二十多年就够够的了，哪还敢再闯虎穴。
虎穴！看你说的，王老师嗔她，我知道你以前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不然依你的性格也不至于离，肯定是实在忍不下去了才走这一步——糟糕的男女关系确实要命，我也理解。都说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想想也是，你是怕了。
英姐不语。
不过就因为这样你更应该再试一次，体会一下和对的人、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个什么感觉，不然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吗。你就大胆试一次，家英，那真是不一样的。
我相信，我知道，英姐急忙说，可我没有那个命，也没那个勇气，万一再错了怎么办，张医生那么好，我不敢拿他试。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天天能见个面，说说话，我还想怎么样？而且，我能离婚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没想到还认识了你，认识了张医生，这在以前想都是不敢想的，我已经很知足了，再多一点都不敢奢望，我都怕折福。
英姐的眼泪出来了。
别这么说家英，才五十岁就这么泄气，太早了点。你还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过更好的生活，你这么个好人。王老师心疼英姐。
英姐感谢王老师，但她的心劲早在二十多年的婚姻中消耗殆尽，如今完全是强弩之末、惊弓之鸟了。
要是别人我都不多这个嘴，因为是你，那边又是张医生，他是真的好，要不是有了白马宋，我都想收了他。
英姐破涕为笑，白马宋听见要哭了。
王老师也笑了。
说正经的家英，真的别错过张医生，两个相投的人遇到是难得的缘分，一错过可就散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碰不到了。那个合适的人，一生一世，也许只会遇到一次，你就舍得让他那么走了？
说到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你，我，张医生，白马宋，几十年以后，还不都是一堆灰。想一想你闭眼前，你最后悔的事，想回头却再也来不及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英姐悚然动容。
当初张医生的爱人，铁了心非要出去挣大钱，最后闹得离了婚，我们多替她可惜呢。后来怎么着，还不是后悔了，又回来找张医生，可是这种事，哪有你要回头就能回头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过去了就回不来了。
哦，还回来过，她没有再找人？
也找了，肯定是不如张医生呀，张医生这么好的人哪那么容易找到。
那现在……
现在……后来又成家了吧好像，也早就不联系了。
没复合呀，他们不还是同学呢吗？感情基础应该很好吧。
是啊，同学，当年是一对儿分过来的，还是唯一领了证的一对儿，我们这帮人里面他俩最早结婚最早生孩子，两人又是同行又是爱人，一家人多好呢，谁知道最后会为了想挣钱离婚呢，真不值。
是张医生不同意复合？英姐还是好奇。
不同意呗，我们还去劝过，毕竟十几年了，还有孩子——劝不动。唉，缘分尽了。
英姐喟然。
你听过张医生弹钢琴吗？王老师忽然问。
弹钢琴？没有——张医生还会弹钢琴啊，他没有说过。英姐有点意外。
弹得还很不错呢。他们这些理工男一文艺起来真没别人什么事了。当年我就是因为白马宋拉手风琴迷上他的，王老师忆起了从前：
那年厂子分来一批大学生，厂里特意给他们开了场迎新会，新来的大学生也出节目，老宋报的是手风琴独奏。我那会儿也才刚上班两年，我幼师毕业分到军工厂的，那时才二十一，在工厂幼儿园上班，每天跟一帮孩子蹦蹦哒哒，不是唱就是跳的，跟个大孩子也差不多。那次迎新会我自己的节目就好几个，唱歌跳舞还兼报幕。后来我们研究节目单，觉得只拉手风琴有点单调，就改成我唱歌他给我伴奏，要边歌边舞那种，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老宋拉琴，我一边唱歌一边围着他转圈跳舞，笑死了……
王老师仿佛回到少女时代，眼睛闪闪发光。后来，我们就一起了——我追的他。
王老师停下了，表情甜蜜而惆怅。
张医生也出节目了，弹钢琴？英姐猜测着。
没有，张医生不参加那些，他不喜欢上台表演——他爱去篮球场打球。以前厂工会有架钢琴，就放在文体活动室，张医生有时下班没事就去弹弹，我们才知道他会弹琴。
前两年社区组织过一个老年合唱队——后来解散了——还请张医生去弹过琴，当时我也参加了，我就是那时候对张医生起了贼心的，哼哼。王老师得意地一笑，要不是白马宋，我非拿下他不可。可是想想白马宋，还是算了，下不去手——白马宋可以对不起我，但我不能对不起他，我做不出来。
你这都说的是什么呀，英姐听得莫名其妙，推了王老师一把，梦游了吧，什么白马宋对不起你，你对不起白马宋的，哪跟哪啊都是。
王老师一惊，随即一笑，咳，真梦游了。我是说，我都动过心的人，还能不好吗，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你不会打算和你那个，那个老周复婚吧。
英姐变了脸，说什么呢，除非我脑子有病，我疯了吗——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王老师拍拍脑袋，本来好好的，现在好像有点乱了，过去现在和未来——那是一首老歌里的歌词，她倆K歌时唱过。
英姐笑了，拍她一下，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是喜欢谁，就紧紧抱在怀里密不示人，你倒好，把自己心动过的人推荐给别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俩都是我喜欢的人，舍不得便宜了别人，最好你俩人搭个对子，内部消化了。
英姐哭笑不得。
对了家英，你不是报老年大学合唱班一直没报上吗，区里群艺馆下期招生快开始了，你留意公众号，我跟主任说了，让他无论如何给我留一个名额。群艺馆近，更方便，下了课不耽误你回来接小桃。
英姐一直想参加个老年大学合唱团，她的气息弱，说话多一点就头晕脑胀喉咙干，想唱唱歌练练声，多点肺活量，增强一下心肺功能。以前和王老师说过，王老师也很鼓励她去，只是老年大学合唱团报名总是爆满，一直没报上，最后只报了个健康营养班。没想到王老师一直帮她留意着呢。
现在上个老年大学也费劲了，还得抢，找关系，早些年哪有人去啊，随便上。王老师吐槽。
现在人们观念变了，退了休都想学点东西。对了，说话间你要去儿子家了，啥时候走，订票了吗？
过了五一就走，唉，去过苦日子了。王老师悲叹。
英姐笑她，看自己的亲孙子也叫苦，一看就是享福惯了的人。
其实英姐也不舍得王老师去那么久。
至少去半年呢，王老师算着时间，不过也快哈，到年底就回来了——最多在那再过个春节。
跳舞就停了呗。英姐说。
停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王老师一声长叹，不过不跳舞也有你忙的，老年大学两节营养课，再加上唱歌，不会空虚的。
两人往回走。王老师到家了，进单元门之前，又回头对英姐说一遍，记住我的话家英，不要错过哈。
记得记得，英姐答应着，晃晃手机：关注公众号。
不是公众号，是人，人！王老师张开两只手，用力指向自己的身体。
英姐恍然，哦，明白了，人！
你呀。王老师嗔了一声。
过了五一，王老师飞去广州，当然是白马宋全程护送。
王老师一走，蝶之舞果然是群龙无首，失了头羊的羊群一般，没几天就走散了。虽然王老师把音响留给了小吴，嘱咐大伙继续跳，但是灵魂人物不在了，大家跳得也没有兴致，以前刘老师还组织组织，现在刘老师连小广场都不去，蝶之舞形同自然解散。
不过，英姐确实也顾不上惆怅蝶之舞的事，她下午接小桃，给俩个孩子读书，认生字，还要和张医生谈谈似是而非的恋爱，已经占去大半时间。晚上还要复习营养课笔记，熟悉歌谱，加上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杂事，一天得闲的时候都很少，伤春悲秋就更没有时间了。
每天里里外外忙碌着，英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张医生却感觉明显：英姐比以前爱讲话了，渐渐露出活泼的一面，大声笑的时候也多了。刚认识的时候，她只会微笑，淑女似的，真的是笑不露齿。现在，张医生可以和她开开玩笑了，她脸一红嗔他一声，有时反手打他一下。在之前这是不能想象的。
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在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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