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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向北(一)

    正值承道二十五年,夏收刚过,南朝楚国便发动了又一次北伐,可与前三次不同的是,这次塞外的乌耶人也参与了进来,原来楚国与乌耶部已经悄悄结盟了,在这次新掀起的战争中南北夹击北朝许国!

    两国的国境线上再次恢复了紧张的关系,楚国发动了三路北伐军,西路军从汉中平原越过大散关挺进,中路军从襄樊出发沿着南襄隘道北上,东路军从巢淝江淮区域北上,三路共同挺进,况且居庸关、雁门关也同时受到了乌耶人的袭扰,北朝许国一下子陷入了亡国危机。

    在汉中平原到关中平原之间的秦岭上,除去早已废弃的陈仓道外,还有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三条栈道可以选择,不过对于此时驻扎在汉中平原的西路军统帅元通明来说,他更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虽然他已经派了先锋军从三条栈道出发,但如此险峻的栈道显然也是易守难攻,对于出入皆是如此,所以没到多久三路先锋军便与关中平原的许兵陷入了僵持对峙状态。

    除此之外,与中路军的协同作战也是个问题,要实现协同作战必须能时刻互相联系,可这里却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汉中平原东边三个郡西城郡、房陵郡、上庸郡却不属于楚国,更令人窒息的是,这三个郡偏偏位处于汉中西部和襄樊之间的路上。显而易见,要实现协同作战,必须首先将西城、房龄、上庸三个郡占领下来。

    不过西城、房陵、上庸这三个郡与其说是郡,不如说是县城,汉中东三郡虽然四面环山,处于闭塞之地,可它们皆以水而建,可寻着汉江、筑水、堵河等出入,正因为如此它们也能被北朝所掌握。事实上这三个郡皆是由当地豪强掌握,代代太守都是出自同一个家族,他们对于南北两个朝廷也是采取墙头草的态度,要知道在上一次北伐之前,这东三郡其实还是属于南朝的,只不过在上次北伐中没想到反而被北朝反攻回来,占领了东三郡,尽管并没有撤换当地太守,因为即使撤换了没有本地豪强的帮助也难以控制治下土地,也是因为这般的情况,无论是许国朝廷还是楚国朝廷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汉中东三郡的墙头草态度了。

    对于元通明而言,要实现协同作战,现在最重要、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重新劝降这东三郡,但这显然是个大问题,因为他派了使者去后尽管也被好生招待了一番,可当使者想要提要求的时候就会被含糊其辞敷衍过去,看得出他们并不想投降,却也不想得罪南朝。

    元通明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们却不选择墙头草态度了,悄然打探之下,才知道在上次北伐结束后,许国朝廷竟是强迫他们将他们的嫡子送到洛阳城去。元通明这才恍然大悟,对于大家族来说,嫡子的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传宗接代对于汉人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事情,难怪他们会这般坚持不投降了。

    尽管对汉中东三郡的太守有所同情,但作为南朝西路北伐军的统帅,元通明却必须夺下这汉中东三郡,正是为了此事,他召集了尚未出征的所有将领前往主营,共同商议此事。待他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将领们纷纷响应了起来。

    “直接把这三个城围起来不就行了,怕个蛋子!”

    “杀进去,屠个干净,再把新的外地百姓迁移进去,以后哪还用忧心此事。”

    “要不派人潜进城去暗杀他们吧......”

    主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元通明感到十分无奈,他再次体会到了手下将领的不学无术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今之世世家与寒族的划分如此之明确,寒族那有机会读书,往往也是寒族当兵,即使做了将领也还是个不学无术的丘八罢了。

    元通明沉下心来,皱起眉头来,细细思索一番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暗杀此事我不是没考虑过,而且还向朝廷请求征用了黑鸦卫,陛下也批准了派了一支十人小队来,但是我昨天收到了消息,那支十人小队竟是在路途上失踪不见了。”

    听了这个事情,将领们纷纷吃惊不已,他们当然知道“不见了”背后的意义了,黑鸦卫虽是陛下亲卫,但其实属于间谍系统,往往来说他们失踪了也就意味着可能他们的行踪被透露了,甚至有可能他们之中就有北朝潜伏下来的奸细......简直就是细思极恐啊!虽然他们都知晓南北朝廷不断互相派奸细互相渗透,有可能某个人还是双面奸细,但想到如此机密的部队也被敌方知晓了情报,仍然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便在这时,将领们中传出了一个声音:“若是暗杀行动,我想我有一个很好的推荐人选。”

    元通明微微一怔,将视线投了过去,便发现说话的人是个皮肤白皙的青年,有着一对淡淡的眉头,脸上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元通明记得他叫做王承祯,虽是出自世家,却是家道中落的世家,但终究也是与寒族不同的世家,因而饱读诗书,这也造成了王承祯既不同于一般的世家之人,又不同于寒族。

    “你说的人选是谁?”元通明追问道。

    王承祯:“我手底下有一个校尉,虽只是带领着百个人,但治军甚严,颇受拥戴,且虽出自寒门,却与其他兵卒不同,此人有空时便投入读书中,或许日后算得上是个儒将,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是黑鸦卫的人。”

    “哦?”听到最后,元通明倒是感兴趣起来,稍稍挑了挑眉头。

    王承祯轻笑一声,继续说下去:“他曾经是黑鸦卫之人,据说职位还不低,但他却主动请愿成为一名普通的兵卒,也就被调到我这风火营来了。”

    元通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他叫什么?”

    “他叫苏齐。”王承祯如此说道。

    ......

    正值炎夏之季,即使是习惯了吃苦耐劳的兵卒们都十分受不了这闷热的天气了,好似身体置于火炉中,热得让人实在受不了。

    在风火营的营地中,三个男人坐在一根大木头上,一个长着一对大浓眉,身材魁梧,长得敦厚,年纪看着稍大;一个长得尖瘦,好似猴子,但一双眼睛却显得阴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生得黝黑,头也不小,年纪看着最小。他们分别叫做杨望远、洪为仁、孙识善,这三个名字的意思都简单易懂,且为同一个人所起,因为他们先前所用的不过是乳名罢了。

    此时此刻这三个兵卒却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群兵卒,那群兵卒却正在戏弄一个农家姑娘,互相拉拉扯扯,嬉笑不已,而那姑娘却是含着泪花被迫被他们戏弄着。

    杨望远虽长得敦厚,但其实脾气最大,见到那群兵卒如此戏弄一个姑娘,便忿忿不平地说道:“他们还是人么,真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杨望远并不是胆小之人,若是换做以前他必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揍人,但这两年在军中受了他们的上头的严格教导后,到了现在已是并不敢违背军规,一切以服从为上。

    正在这时,他们附近不远处一个帐篷的帷幔也掀了起来,一个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少年长得年轻,看着不过十五岁左右,却身材结实,一双眼瞳饱含着古井无波的平淡气息,古铜色的脸庞虽说不上帅气却也显得几分好看,衣着虽没有十分细致,却也洁净整齐。

    见到少年人从帐篷中出了来,那三个坐在木头上的兵卒连忙起来向他打招呼:“头!”少年人向他们微微颔首致意,然后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吵”,便往不远处正在戏弄那个荆钗布裙的农家姑娘的兵卒们看了过去,目光一凝,他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