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泛
江州城，往来纷攘的长街边，两道影子从攒动的人群中走出，一高一矮，闲步而行。
“唔们器枣莫姐姐玩吧。”小人儿此时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腮帮子正塞得鼓鼓的，因而说起话来极为不清。
一旁高的人却恍若未闻，并不理会小人儿的话，同小人儿沉默着走了一路了，然而但凡小人儿想要买什么吃什么，他都有求必应。
这一大一小的俩人便是林北舟与七木了。在莫婼的药物调理下，七木没几日便又可以撒泼打滚了，而林北舟却始终套不出七木的话。
这小泼皮软硬不吃，既不愿交出剑，又不肯说出自己有何目的，就这样死缠烂打地赖在了他身边。林北舟无可奈何，便只好去哪都带着这个小跟班。
那糖葫芦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只剩了根木签子，七木连木签子上粘着的糖渣都不肯放过，伸着个小舌头不断舔弄着剩下的甜味。
而后七木握着那空空的木签子，百无聊赖地挥来挥去时，忽然问林北舟，“你和莫姐姐原本就相识吗？”
林北舟闻言终于开了口，“为何这么问？”
七木见林北舟肯搭理他了，便对着他嘻嘻一笑，“那日在大街上，你要找我算账前，我便见着你远远地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林北舟没有否认，却也不答，瞥了他一眼，“原来你一早就找着了救星。”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抓到我？”七木颇为得意，便是此时他后背若生了个尾巴，那定是早已翘上了天。
林北舟挑了挑眉，“你似乎有些过于高看自己。”
话音刚落，他顿住了步，侧身盯着小人儿，面上露出了几分冷厉，嗓音亦低沉了几分，“如今你在我手中，就不怕，我为了得知剑的下落，滥用私刑，逼供于你么？”
“但现在我住在孟洵哥哥家里，还有莫姐姐给我看病，先不说你对我用刑，莫姐姐会发现，如果你把我藏起来逼供我，我消失后你就是第一怀疑对象。我一个小乞丐，在孟家呆着饿不死，自然不会是自己跑的，只能是被人谋害。”
七木条理具悉地说着，面上满不在意，“而前几天我在大街上跟你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满江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你跟我有纠葛。”
林北舟头一次被一才至他腰的小人儿摆了一道，虽是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带我去找莫姐姐玩吧，你那天答应了她今日复诊的。”七木嬉笑着脸。
“剑。”林北舟只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爹——”却不想那小泼皮掐着嗓子便叫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林北舟连忙伸手捂住了小人儿的嘴，他可不想再在大街上生出什么麻烦来。而只一眨眼的工夫，那双瞪着他的眸子就噙满了泪。
林北舟见状又将他放了开来，皱紧了眉，“你眼里是不是装了条落霞江？想哭就立马能有泪流出来。”
落霞江，江州城便是在其两岸而建，因江边扶桑遍野，日落时江面赤光潋滟，如同晚霞卧其上而得名。
七木闻言得逞地向林北舟做了个鬼脸，咧嘴而笑的小脸上甚至还挂着方才的泪。
这小泼皮，脸说变就变，怕是耍杂技的变脸人都没他变得快。林北舟心中正暗叹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的出现。
“哟，北舟，行的啊，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不知何处横生生地冒出来一个颇为张扬的声音，七木四处张望了半晌都不见其影，直到抬起头顺着林北舟的视线方才发现，对面房顶上坐着一团红紫相间的…不明物什。
“大白天的上房揭瓦，李大公子好雅兴。”林北舟望向那人，接着慢悠悠说着，“只是不知破坏民房的赔偿钱两，有没有带够？”
那人听罢从檐上起身跃下，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又一边嘟囔着，“北舟你又拆我台，我怎么会……”
而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清脆的声响，檐上的几片青瓦滑落而下摔了个粉碎。继而那人尴尬地笑了笑，重重咳了一声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们身前来。
七木这才看清了来人，此人身形较林北舟还要高上一二，飞扬的眉峰下，一双桃花眼含着几分精芒。明明生得副好皮囊，但穿着却实在不敢恭维。一身招摇的朱色外衫下为葡萄紫的里衣，行动间还露出了墨绿色的裤腿。哪怕是长年混迹于市井的七木，也不曾见过这般花哨的行头。
只见来人走上前，也不顾满是灰尘的手，直接伸出手捏了捏七木的小脸，还一边侧过头向林北舟说着，“北舟，这小孩长得这么可爱，一看就不是你的。”
而不等林北舟应声，他又俯下身在七木耳侧悄声说道：“小兄弟，别被这家伙一副正义凛然的外表骗了，他心黑着呢。”
“我听见了。”林北舟负手而立，看着这个上窜下跳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囚、犯。”
他将两字字音咬得极重，生怕一旁的人听不清一般。那被称作“囚犯”的人即刻正了神色，甚至还站直了身形，又抬手捋了捋衣襟，清了清嗓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北舟你听错了，我怎会是背后嚼人舌根之人。”
七木抬头打量着此人，接着又见他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愁了张脸，小声对林北舟说，“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就别叫我这外号了。万一被人听了去，你大哥我指不定被衙门抓去，真成囚犯了。”
林北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到时若想把你从衙门里赎出来，应该也要花不少银子。”
说完他拉着七木的衣袖，头也不顾地扬长而去，不再理会那人。
“诶诶诶？北舟你怎么就走了？等等我，等等我，咱们这上哪去？去吃前面街那家牛肉面，还是旁边街坊的排骨汤啊？”
那人高声问着，一面快步跟在林北舟身后，左顾右盼着两侧的小店，而每每他多看了眼街边热腾腾的饭菜时，前面的人就拉开他好些距离了。是以他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带了些幽怨盯着前处的背影。
“天色已经晚了，要不咱们找家客栈歇了吧？那什么，我偷跑出来的，盘缠嘛，你懂的。”
那人摸了摸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咬了咬牙继续加快了步子，追至林北舟身后，“北舟你别不理人啊，哥哥我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带我在江州城玩一遭呗。”
七木觉得身后这家伙甚是聒噪，而拽着他的林北舟也对其不理不睬，只是双目始终望着前方，带着他在城中大街小巷里左拐右绕。
见林北舟并不作声，跟在其后的人便将目标放在了七木身上，“小家伙，你叫什名字？我叫李秋泛，是林北舟的大哥。”
七木刚想作答，却见林北舟回过头朝着李秋泛接了一句，“是你大爷。”
“唔们器枣莫姐姐玩吧。”小人儿此时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腮帮子正塞得鼓鼓的，因而说起话来极为不清。
一旁高的人却恍若未闻，并不理会小人儿的话，同小人儿沉默着走了一路了，然而但凡小人儿想要买什么吃什么，他都有求必应。
这一大一小的俩人便是林北舟与七木了。在莫婼的药物调理下，七木没几日便又可以撒泼打滚了，而林北舟却始终套不出七木的话。
这小泼皮软硬不吃，既不愿交出剑，又不肯说出自己有何目的，就这样死缠烂打地赖在了他身边。林北舟无可奈何，便只好去哪都带着这个小跟班。
那糖葫芦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只剩了根木签子，七木连木签子上粘着的糖渣都不肯放过，伸着个小舌头不断舔弄着剩下的甜味。
而后七木握着那空空的木签子，百无聊赖地挥来挥去时，忽然问林北舟，“你和莫姐姐原本就相识吗？”
林北舟闻言终于开了口，“为何这么问？”
七木见林北舟肯搭理他了，便对着他嘻嘻一笑，“那日在大街上，你要找我算账前，我便见着你远远地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林北舟没有否认，却也不答，瞥了他一眼，“原来你一早就找着了救星。”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抓到我？”七木颇为得意，便是此时他后背若生了个尾巴，那定是早已翘上了天。
林北舟挑了挑眉，“你似乎有些过于高看自己。”
话音刚落，他顿住了步，侧身盯着小人儿，面上露出了几分冷厉，嗓音亦低沉了几分，“如今你在我手中，就不怕，我为了得知剑的下落，滥用私刑，逼供于你么？”
“但现在我住在孟洵哥哥家里，还有莫姐姐给我看病，先不说你对我用刑，莫姐姐会发现，如果你把我藏起来逼供我，我消失后你就是第一怀疑对象。我一个小乞丐，在孟家呆着饿不死，自然不会是自己跑的，只能是被人谋害。”
七木条理具悉地说着，面上满不在意，“而前几天我在大街上跟你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满江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你跟我有纠葛。”
林北舟头一次被一才至他腰的小人儿摆了一道，虽是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带我去找莫姐姐玩吧，你那天答应了她今日复诊的。”七木嬉笑着脸。
“剑。”林北舟只淡淡地应了一个字。
“爹——”却不想那小泼皮掐着嗓子便叫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林北舟连忙伸手捂住了小人儿的嘴，他可不想再在大街上生出什么麻烦来。而只一眨眼的工夫，那双瞪着他的眸子就噙满了泪。
林北舟见状又将他放了开来，皱紧了眉，“你眼里是不是装了条落霞江？想哭就立马能有泪流出来。”
落霞江，江州城便是在其两岸而建，因江边扶桑遍野，日落时江面赤光潋滟，如同晚霞卧其上而得名。
七木闻言得逞地向林北舟做了个鬼脸，咧嘴而笑的小脸上甚至还挂着方才的泪。
这小泼皮，脸说变就变，怕是耍杂技的变脸人都没他变得快。林北舟心中正暗叹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的出现。
“哟，北舟，行的啊，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不知何处横生生地冒出来一个颇为张扬的声音，七木四处张望了半晌都不见其影，直到抬起头顺着林北舟的视线方才发现，对面房顶上坐着一团红紫相间的…不明物什。
“大白天的上房揭瓦，李大公子好雅兴。”林北舟望向那人，接着慢悠悠说着，“只是不知破坏民房的赔偿钱两，有没有带够？”
那人听罢从檐上起身跃下，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又一边嘟囔着，“北舟你又拆我台，我怎么会……”
而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清脆的声响，檐上的几片青瓦滑落而下摔了个粉碎。继而那人尴尬地笑了笑，重重咳了一声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他们身前来。
七木这才看清了来人，此人身形较林北舟还要高上一二，飞扬的眉峰下，一双桃花眼含着几分精芒。明明生得副好皮囊，但穿着却实在不敢恭维。一身招摇的朱色外衫下为葡萄紫的里衣，行动间还露出了墨绿色的裤腿。哪怕是长年混迹于市井的七木，也不曾见过这般花哨的行头。
只见来人走上前，也不顾满是灰尘的手，直接伸出手捏了捏七木的小脸，还一边侧过头向林北舟说着，“北舟，这小孩长得这么可爱，一看就不是你的。”
而不等林北舟应声，他又俯下身在七木耳侧悄声说道：“小兄弟，别被这家伙一副正义凛然的外表骗了，他心黑着呢。”
“我听见了。”林北舟负手而立，看着这个上窜下跳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囚、犯。”
他将两字字音咬得极重，生怕一旁的人听不清一般。那被称作“囚犯”的人即刻正了神色，甚至还站直了身形，又抬手捋了捋衣襟，清了清嗓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北舟你听错了，我怎会是背后嚼人舌根之人。”
七木抬头打量着此人，接着又见他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愁了张脸，小声对林北舟说，“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就别叫我这外号了。万一被人听了去，你大哥我指不定被衙门抓去，真成囚犯了。”
林北舟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到时若想把你从衙门里赎出来，应该也要花不少银子。”
说完他拉着七木的衣袖，头也不顾地扬长而去，不再理会那人。
“诶诶诶？北舟你怎么就走了？等等我，等等我，咱们这上哪去？去吃前面街那家牛肉面，还是旁边街坊的排骨汤啊？”
那人高声问着，一面快步跟在林北舟身后，左顾右盼着两侧的小店，而每每他多看了眼街边热腾腾的饭菜时，前面的人就拉开他好些距离了。是以他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带了些幽怨盯着前处的背影。
“天色已经晚了，要不咱们找家客栈歇了吧？那什么，我偷跑出来的，盘缠嘛，你懂的。”
那人摸了摸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钱袋子，咬了咬牙继续加快了步子，追至林北舟身后，“北舟你别不理人啊，哥哥我出来一趟多不容易，带我在江州城玩一遭呗。”
七木觉得身后这家伙甚是聒噪，而拽着他的林北舟也对其不理不睬，只是双目始终望着前方，带着他在城中大街小巷里左拐右绕。
见林北舟并不作声，跟在其后的人便将目标放在了七木身上，“小家伙，你叫什名字？我叫李秋泛，是林北舟的大哥。”
七木刚想作答，却见林北舟回过头朝着李秋泛接了一句，“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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