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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暂歇

    夜渐深,打更之声不时传来。入城后,一行人随意找了家尚未打烊的客栈歇了脚。

    “莫姑娘你别介意啊,我和北舟从小到大就这样,你习惯了就好了。”李秋泛仍絮絮叨叨地向莫婼说着。

    林北舟毫不搭理这一路上话未歇过的人,朝向莫婼拱手行了一礼,“劳烦姑娘先进屋给七木诊治一番了。”

    莫婼正忙着应李秋泛,随即转过身点了点头,进屋后又听林北舟细述,“今日我们遭到埋伏时,那群人设了迷烟。我与秋泛倒不至于中招,但七木当即就昏迷不醒了。”

    “要不是没注意,吸了点那什么烟,我和北舟至于逃得那么狼狈吗?”李秋泛说话间,语气尤为不忿。

    屋内,微黄的灯火芯子跳动着,林北舟坐于桌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李秋泛立于莫婼身后,不时伸着脖子探着那小人儿的情况。待莫婼诊完七木的脉象,她回过头问向二人,“你们的症状如何?”

    “感觉就像饿了几天,没吃上饭一样,虽是行动如常,也能打架,但使不上全劲儿。”李秋泛晃了晃胳膊,认真答道。

    莫婼接着问,“可有头晕或者头疼?”

    “都有。”

    “没有。”

    这下答话的二人却是话口不一,莫婼将七木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起身面向二人,“明日我去药铺里抓点药,每日煎服,早晚两次,两日即可恢复,七木需服用五日。”

    说完她又望向林北舟,“你的伤,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下?”

    “你受伤了?”李秋泛这才侧过身看着一旁神色如常的人,那衣上皆是血,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无事,小伤而已,就不劳烦姑娘了。”林北舟呡着茶,轻描淡写地说着。

    莫婼盯着他的面容,“那迷烟根本不会引起头晕或头疼。你面色发白,加之受伤,头晕只会是失血过多之故。若是头疼,你不曾有风寒之症,方才也没有伤及头部,可是患有什么旧疾?”

    而林北舟有些讶异,他沉吟半刻才答之,“是有头疼的旧疾,但近来发作得不多,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我家老头子不是让你出门前备些药的吗?你没带?”李秋泛围着他瞅来瞅去,似是想看出他哪里受了伤。

    林北舟直接拿起剑鞘,鞘底抵在李秋泛的肩头,制住了他的步伐,“带了,在孟洵家中,今夜已是不早了,就不去打扰了。”

    “既是如此,那今夜就先好好歇息吧,我也回屋去了。”莫婼转身离去,方跨出门槛之时,又回过头对李秋泛说,“李大哥,我方才上楼时好像见着我屋内进了只老鼠……可以麻烦你帮我抓一下吗?”

    “愿意为姑娘效劳。”李秋泛三两步走至门外,而莫婼若有所思地瞥了那里头的人一眼,接着将李秋泛带到了走廊尽头。

    莫婼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他,“这个是活血化瘀的,涂抹几日便好。另一个是金疮药,是用于刀剑之伤的,敷上包扎好,伤口才不会恶化。”

    李秋泛自是懂她的意思,连忙拱手谢过,“多谢莫姑娘。只是北舟这人吧,自小就喜欢打落牙和血吞,并非是不信任姑娘的医术,还请姑娘多担待些。”

    莫婼浅浅一笑,“无妨,什么样的病人我都见过,他倒也还好。”

    夜灯欲眠,悬于檐下,随风轻摇。莫婼倚在窗处,却是被夜风吹散了几分困意。

    “北舟,你究竟在查什么?怎么会招惹上死士前来刺杀?”李秋泛的声音和着夜色,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倒也不是她故意窃听他人隐私,这家客栈的隔音着实差了些,此刻李秋泛与林北舟不时的交谈声便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耳中。

    “许是查东西之时,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今夜这些人……定不会这般轻易放弃,而他们行动越频繁,便越能查清他们的来头。”

    “听你这么说,似乎你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若我猜的不错,他们来自,西南。”林北舟抬起眼,那眉眼如锋,眸中冰冷的杀机隐现。

    “这怎么可能?”李秋泛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地方与江州隔了这么远,再加之近年来,那里出入盘查甚为严格,没有通行文书,根本没法来去自如。”

    “再严密的网,也有漏鱼逃出,不然也不会有六年前的兵变了。”林北舟不以为然。

    李秋泛忽的想到了什么,抬眼盯着神色如常的林北舟,言语迟疑,“你该不会是想……”

    林北舟未言,对上李秋泛的眼睛,二人皆是一沉默,唯有风弄烛影而过。

    “是啊,都已经六年了……”李秋泛低声喃喃着,随即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于其对座坐下,提起桌上茶壶徐徐倒着,“说起来,你不觉得,今日莫姑娘能找到我们,太过于巧合了吗?”

    “不会是她。”林北舟一口否绝。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把她也牵涉至了其中。”李秋泛握着那茶盏,面上早已没了嬉笑之色。

    “若是因我之故,我定会护她周全。”林北舟顿了顿,又似乎觉得话有些不妥,接言补充着,“毕竟是无辜受牵连之人,对我们又有救命之恩,理应如此。”

    李秋泛一副分毫不信的模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从袖中拿出瓷瓶,“喏,人家姑娘还惦记着你的伤,托我给你的伤药。”

    林北舟看着那瓷瓶良久没有出声,继而李秋泛拍了拍他衣袖,“要不要大哥我搭把手?”

    林北舟眼角跳了跳,淡淡地说,“想让我短命就直说。”

    李秋泛闻言几欲跳起,最后只是看着他闷声道:“你这小子,也忒没良心了。”

    林北舟将那瓷瓶收好,“此番你离家出走,就不怕师父派人抓你回去吗?”

    “这好说,我明日就修书一封,告诉他,你在江州遇险,重伤难治,需要我照看。”李秋泛说得绘声绘色,飞扬的眉下,一双眼笑得欣然。

    “我暂时不会回洛邑了。眼下我还有很多事没有查清楚,甚至这孩子……我也不知他是受人所控,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缘由跟在我身边。”林北舟锁紧了眉,陷入了沉思。

    “你该不会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所以有了个私生子,这才找上了你吧?”李秋泛向来油嘴滑舌惯了,便是越见着林北舟这般严肃的模样,越会如此。

    旋即林北舟不由分说地把他轰出了房间,“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差点撞上了他的鼻子。

    “喂,我开玩笑的。”李秋泛摸着鼻子,无奈地拍着门喊道,而那门后的人对其置之不理,故而李秋泛只得回屋歇息去了。

    少顷,人语休,万籁俱寂,连风也止住了步,莫婼仍倚在窗处未眠。

    风清月明,灯影婆娑。莫婼从怀里摸出一个坠子,那坠子是一个木雕制品,其上的刻工稍显笨拙,依稀可见雕琢的是个花形。坠子尾端系了一串银色的细长流苏,随风轻动。

    她凝视着手中的坠子,面色中多了几分柔和,甚至还有怀念之色。就着月光,她伸出指尖轻轻抚弄着这串流苏,却是幽幽地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