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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扑朔

    尚是晌午,二人回客栈之时,堂内打杂的小二迎面走来,“请问是林北舟林公子吗?”

    林北舟闻声顿住了步,面向小二答言,“正是。请问有何事?”

    小二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笺递予了他,“有一位李姓公子留了信与你。”

    林北舟展开信笺,只见那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跃于其上:“我带着七木去孟洵家里蹭吃蹭喝了。”

    落款是三个字——你大哥,其旁还画了个神似李秋泛的人脸,呲牙咧嘴地笑着。

    许是对李秋泛此等行为早已司空见惯,林北舟却是无多大反应,虽说心里不知对那画脸翻了几个白眼。随即他将那信笺一收,对莫婼说,“秋泛并不知晓孟洵住处……而七木也没力气带他前去,走得这般突然,定是出了什么事。”

    莫婼看着那信笺思索着,“既然李大哥还有此等闲心留信与你,应是平安无恙。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孟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劳烦姑娘再陪我奔波了。”林北舟笑道。

    莫婼摆了摆手,“我既是答应了你,定不会出尔反尔。”

    孟家院里的桃花开得甚好,暖风拂过枝头,就着春意,花身便轻轻摇着婀娜的身姿。彼时莫婼正独自立于庭中的桃树下,摩挲着袖中的银簪,出神地看着那簇簇芳华。

    “莫姑娘喜欢这桃花?”身后一陌生的声音传来,却又有几分耳熟。

    待她转过身,便见说话之人正躬身拾起地上的三两朵桃花拈在指间,起身之时,那神色轻佻的面容撞入她的视线——是昨夜酒肆前与她搭话的男子。

    “莫姑娘这么快就记不得在下了?”祁长生见她不言,作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兀自叹了口气,“可怜我昨日还如此郑重地介绍自己。”

    “你姓祁。”莫婼虽是疑惑这人为何会出现在孟家,但还是答了话。

    那人听罢嘴角勾出一丝讥笑来,不知是否为她的错觉,她觉得那笑冰冷异常,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见。

    随即只听他应声答了她,“是的,我姓祁,名长生。莫姑娘,可要好好记住了。”

    不等她回话,祁长生上前将那手中的桃花放至其旁的廊台上,而后轻摇着折扇转身离去。

    庭中碎影稀稀落落地拂过那道背影,留得她还有些不明其意地杵在原地。她侧过头去看着廊台上随意放置的几朵桃花,风过便又零落入泥里。

    “让姑娘久等了。”林北舟的声音从院墙另一头传来,莫婼闻声看去,孟洵与林北舟正走来,二人身后跟了一个灰衣男子低头而行。

    灰衣男子右边的鬓发极厚,细心探去时便能发现,那鬓发下遮掩的位置却是没了右耳,只留下被连根切去的疤痕。

    “方才我瞧见长生从这过,可是与姑娘打了交道?”孟洵说着,那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往祁长生离去的方向。

    莫婼瞥了眼那檐下散落的桃花,“是,不过祁公子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长生是我父亲的门客,但因其出生与经历,性格比之旁人稍显古怪了些,常有他人向我控诉其出言不逊,实则我知他是个心地不坏之人,还望姑娘莫怪。我听闻昨日长生醉酒之时,险些冒犯了姑娘,洵愿代其赔罪。他之本意是为阻拦姑娘以身涉险,并非想要轻薄姑娘。”孟洵说得极为诚恳,又拱手向莫婼行了一礼。

    莫婼礼貌地点点头应和着,心中却暗自奇道,这位祁长生看似轻浮,却能让江州第一才子如此维护,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昨夜我与秋泛遇险,是祁公子告知莫姑娘的吗?”林北舟忽然问道。

    孟洵微微颔首,侧过身瞄了眼身后的灰衣男子,“是的,幸而长生发现,知会了我,我便让容带着几位功夫不错的护卫前去。还好莫姑娘使巧计迷惑了他们半刻,才没有来迟。”

    那名唤“容”的灰衣男子接着孟洵之言说了下去,“他们个个武功不低,且目标明确,根本不屑与我们缠斗,因此今日早上,他们又找上了林公子所住的客栈。”

    莫婼心道,难怪那群人当夜没有追来,缘是孟洵的人善了后。自己虽是施了些小技俩,瞒过了那群刺客一时,但只要稍加留意,便能被看破。

    林北舟望向灰衣男子,“容兄弟与他们交手了吗?可有大碍?”

    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面色有些犹豫,欲言之际抬眼看向孟洵。

    孟洵当即对着容说,“这里没有外人,莫姑娘也是北舟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容这才缓缓开口,“昨夜我撤退之时,留意了一下林公子他们的去向,今早便得知那群人暗中潜入了客栈的消息。随后我带人进客栈,李公子正要和那群人交手,他们却又撤退了。因此我猜测……他们的目标,可能只有林公子一人。”

    莫婼瞧着那青衫之人面无讶然,仿佛早就预料了此事一般。只见他沉吟半刻,“待我寻到了剑便动身离开江州,以免给孟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洵闻言皱了皱眉,那眉间的长疤便拧成了一团,“北舟何出此言?那群贼子见不得光,是不敢闯入我家中的。北舟若是执意如此,那便是在怪洵待客不周了。”

    “北舟绝无此意,只是有要事缠身,原本也待不了几日了。”林北舟说着,又侧过身看向一旁的莫婼。

    莫婼对上他的目光,即刻会意,“我去看看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

    穿过长廊亭间,而还未至房中,她远远的便听见了七木激动的嗓音,“洛邑还有什么好玩的?你平日里去的都是什么地方?”

    敞亮屋内,七木靠在榻上,李秋泛坐在一旁颇有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眼中神采奕奕,“那可太多了。我给你说啊,城西有个斗鸡场,每月都会举办斗鸡大赛,可惜我运道不好,十次能有九次压不中头筹。城北的挽香阁,那里的曲儿堪称洛城一流,哦不过你还小,应该不爱听这些……”

    “咳。”莫婼轻轻敲了敲门,以示她的到来,虽说她觉着此番搅扰李秋泛的兴致不太好,但若是任由他这样说下去,她估计自己等到天黑也等不到帮林北舟问剑的机会。

    李秋泛转过身看到来人,面露喜色,“莫姑娘来了?正好陪陪这小家伙,我都唠了一上午了,嘴皮子都快磨干了。”

    “莫姐姐!”七木笑得两眼弯弯,“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你还未痊愈,我当然会来看你。”莫婼走近细细察了其面色,这孩子的恢复能力远比她预料的好得多。

    七木探了探其身后,却只见着了空荡荡的庭院,“怎么没有看到林哥哥?”

    莫婼抬眼看着那小人儿,神色平静,“他遇袭受了伤,我刚为他诊治完就过来了。”

    闻言李秋泛直接站了起来,一双微动的桃花眼睁得极大,语气带了半分恼意,“北舟又和那群人打起来了?他自己手无寸铁都不知道逃的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大哥你且放心,他底子不错,暂无性命之忧。”莫婼照旧给那小人儿把着脉,眼角余光却见着七木敛了笑意,低头抿紧了唇。

    “小七木,新开的药有些苦,我给你备了些蜜糖,你要记得按时吃。”莫婼说着,将早已备好的蜜饯儿放到了案头上。

    “莫姐姐,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那小脸扬起,面上有着几分踌躇之色。

    接而莫婼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轻声答道:“他需要静养,过几日再说吧。”

    “我去给那家伙煎煎药什么的。”李秋泛刚要抬脚离开房间,却听七木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李秋泛回过头,疑惑地望向七木,而七木却支支吾吾了半刻,“我、我……”

    “你有话就说呀,急死我了。”李秋泛向来性急,听不得人吊胃口,故而忍不住催促。

    只见七木咬了咬牙,闭着眼一口气说道:“我把他的剑藏在了城外废庙后门往南十步的土里。”

    李秋泛先是一愣,随后看着七木点了点头,“好,我去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