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他又叹了口气，车里沉默了许久，陈明将车开回蘑菇派出所，两人才进了门，林所长迎上来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也好。”
“什么事赶着吗？”
林所长指了指一旁会议室，道：“哝，你们前脚走，后脚嫌疑人的律师就来了，说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有犯罪事实存在，要求我们做出不予批捕的决定，无罪释放。
另外，那个死者的妈，她说我们剖也剖了，她要把儿子带回去，好办丧事，你看我们这头，咋个批呢。”
宋锋跟着往会议室看了一眼，周威板正坐在会议桌前，拿着电脑在处理什么业务。
林所长又道：“不是我不晓得，那刑事拘留，我们可以拘满三天，现在不放也要得，问题是那个律师呢..
他说，现在多方证据看，就是一个意外事件，事实也很清楚，根本不符合刑事标准，我们这属于错拘。
宋警官，你主办这个事情，你咋个看呢。”
“符不符合，他说了算的？”李明听到有点火大：“我们办案他办案？现在还没到拘留时间时间限制，凭啥给出无罪意见。”
宋锋笑笑道：“是啊，咱们不是安排了人往孢子县去，至少等那头人回了消息。”
林所长赔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一哈，你们跑了一趟，陈珍说啥没得。”
“没有，她没有承认任何犯罪行为，也没交代任何有用信息。”宋锋道：“但是无罪释放肯定不是今天，鉴于我们证据不全，我看就先不转移，陈珍可以继续留在医院。
我那会看她已经好全了，按照正常制度，应该是转移到所里收押的。至于死者何宇母亲的要求，按流程来说，法医解剖完，证据已经固定了，家属是可以领回遗体。
但是根据现行法律规定，配偶和父母都是第一顺位家属，除非陈珍被定罪，剥夺政治民事权利，不然，关于遗体的归还处理，应该要有她签字，不能由何宇的母亲单独处理。
尤其是那会我和李明过去，陈珍还提出她要给何宇安葬，所以，何宇的遗体最好先继续由所里保管，万一陈珍无罪释放，她有权要求领取何宇遗体的，这个可以跟何宇母亲先说清楚。”
林所长点点头道：“要得要得。”
宋锋指了指周威方向，道：“不然，我去处理那位律师？”
林所长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跟他说完了，也莫得那么严重，大家都是办事嘛，莫来头。”
宋锋点头道：“那我去电检科帮忙看看，现在陈珍这边，只能在车载录像上多下功夫了。”
“要得要得。”林所长连连答应，宋锋轻点了下头，转身往看录像的办公室去，李明皱着眉头道：“林叔咋个了，你还怕起个律师。”
“啷个怕他干啥子..你娃儿硬是....”他往里看了一眼，转回头来低声道：“你看嘛，事是弄块起的，都莫得证据。
我们发的，是刑拘，万一后头无罪释放，人家嫌疑人可以要求赔偿的。菌儿吃死了事就大，你还把人抓错了。到时候，上头人屁股一拍跑了，我们所里还要在这个达做人的。
实在莫得证据，就不要闹，我们连个拘留的实质证据都拿不出来。”
李明看了看里头，轻道：“锋哥说的有道理，他压力也大。”
“哎哟，啷个压力不大。”林所跺了下脚：“你看你王叔，几十岁的人了，还要山山水水的跑。”
他又指了指外头：“那个卖菌儿的也来闹，好在是本地的，说两句就回去了。”
李明莫名其妙：“他来闹啥子？”
“他儿子来的，说人家都在传，他妈捡菌子吃死了人，他妈天天哭的要死要活，要上吊。
听说我们把女的抓了，喊我们去作证，说那个女的把老公毒死了，不关他妈的事，不然他妈就要活不到了。
要是他妈死了，他也来我们所里上吊。”
李明看林所一张脸皱的像个茄子干，忍不住“噗嗤”笑了声，摆着手道：“村里来回就这些事，林叔你又不是不晓得。他闹闹他的，敢做啥子。我们还是要查嘛，不能随便放过一个坏人。”
“查嘛查嘛，我没得说不查，你莫得事干也去一起看摄像，看出来点啥就是啥。”
“好。”李明答应着往电检办公室去，里头坐了四五个人都是没有外派工作，在这看录像的。
视频内容来源有停车场监控，马鞍市场监控，陈珍的车载监控和行车记录仪。
其中马鞍市场监控又包括集市入口处的蘑菇查验监控内容和集市上的道路监控。
李明看见宋锋坐位旁边空着，走上前拉了拉椅子坐下，轻道：“锋哥，我一直没看这个，我们现在重点在看啥。”
宋锋指了指屏幕上道：“我觉得最要紧的是陈珍的车载录像，其实我已经看过几遍了，如果她真的是从户籍地采了灰花纹鹅膏带过来，只能将东西放在冰箱保存。
何宇的中毒时间是购买鸡枞菌的当天中午，这就意味着她在购买烹饪和吃完的过程中，一定有一个动作，是把冰箱里的灰花纹鹅膏和鸡枞菌混在一起。
但是她的车载监控又拍不全冰箱，人站在冰箱前面的时候，只能看见人侧影，根本看不到人干了啥。
我怀疑这个车载监控的位置，也是她精心布置过的。既看不到冰箱里面，也看不清餐桌和厨房区域。”
“那目前看到的录像里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宋锋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有，但是没有实质证据。这样，我叙述一下，理一理思路，你听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想到的。”
说着又转头向着另外几人道：“大家一起听下吧，各自补充和发言，然后针对疑点再看。”
众人应声，转动椅子，目光都跟了过来。宋锋道：“我们从她提着买来的鸡枞进入房车开始看。
首先是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就是感情很好，因为视频内容有一小段是她和何宇在打闹，何宇背着她上车的。
上车之后，陈珍把篮子放在了厨房区域台面上，旁边是水槽，然后拿起手机在拍照，根据后来她手机信息，可以证明，她把这些内容发了朋友圈，包括一张她和死者何宇的亲昵合照。
然后她往储物柜取了保鲜袋，将篮子里的鸡枞分装成四袋，这时候篮子里还剩下一些，是他们中午要烹饪的部分。
这里来到了第一个疑点，她不是依次拿取篮子里的鸡枞装袋，而是在挑挑拣拣，虽然监控里没有手部动作和篮子具体情况，但我们可以根据她拾取分装的一些动作推测鉴定。
你们怎么看。”
唐毅举手示意道：“这个讨论起来，不算疑点。那篮子菌儿太多，一顿吃不完，她要放一些，肯定是先吃开了的，因为菌儿开伞了就不好保存了。
另外她喜欢发朋友圈，根据后续影像，他们中午吃的西餐式，陈珍有点装模作样，就是我们说的摆盘，摆了好久。
她挑挑拣拣，可能是为了这个。虽然可能不是，但非要说疑点，估计连补强证据都算不上。”
宋锋点头道：“嗯，往下看，她分装完后，拎着那几袋子去了冰箱处，将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拿了两杯饮料出来，这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半钟。
其中她打开冰箱门，站在冰箱前的时间为一分三十七秒，期间我们看不到冰箱内部情况，但可以根据她右肩膀到胳膊肘的运动推断，她在不断的将冰箱储藏物挪动位置。
然后再将袋装鸡枞放进去，接着从冰箱门侧储物格取了两个不透明的杯子出来。左右手各一杯，大力摇晃了几下，然后把右手杯递给坐在桌边玩手机的何宇。
监控里面录音比较小，但还是能听清，她说的是‘冰好了，尝一口’，她自己手里拿着另一杯走向厨房鸡枞篮子。
这个时候何宇打开杯子的顶部搭扣，喝了一口，说的是‘老婆泡的好好喝’然后继续玩手机，从这里可以看见杯子是直饮杯。
然后陈珍往厨房方向，开始侧身对着摄像头，也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说的是‘我觉得有点酸诶，你不酸吗？是不是这次的百香果太酸了。’”
何宇没有放下手机，头都没抬，很谄媚说‘老婆泡的，我都甜晕了，我来帮你加点蜂蜜’。”
陈珍根本没回头看，说‘我自己加就行啦，就在我这’，然后她有一个明显的拧盖子动作，同时走到了厨房区域，挡住了装鸡枞的篮子。
她在厨房的储物柜上取了一罐蜂蜜下来，因为柜子高过她脑袋顶，所以能看到拿取过程，确实是罐蜂蜜。根据鉴定科的结论，她们车上不存在任何其他毒素，所以这个蜂蜜是没问题的。
关键在于，陈珍添加蜂蜜后，拿了个东西好像在搅拌，实际上摄像头只能看到她背影，不管是装着鸡枞的篮子，还是她的杯子、搅拌过程，都被她的身体挡住。
我们只能看见肩膀有轻微动作，乃至没有动作，她右小胳膊压在台面上，导致肩膀运动幅度极小。
搅拌完成后，她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杯就放在旁边台面上，提起篮子放到水槽里，打开了水龙头，调小调匀水速，开始清洗鸡枞。但是在清洗的过程中，她中断了三四次，去喝杯子里的饮料。
放大视频看，她每次喝都有吞咽动作，但可能是装的。
现在合理怀疑一下，她那个杯子里，究竟是所谓很凉的饮料，还是她早已采摘好的灰花纹鹅膏菌？
她是真的在加蜂蜜，还是在摄像头监视之下，不着痕迹的把鹅膏菌先倒入水槽，然后拎起篮子把鸡枞混了进去。
她究竟是在喝饮料，还是因为那个杯子里什么都没有，她在欲盖弥彰。”
他说完自己先叹了口气，仰头道：“证据，没有证据，不管是杯子里是啥，我们拿不出证据来。”
说完又看着电检科道：“她的车载监控只有七天吗，一般不是有一个月吗？有没有申请原厂家援助，有没有底盘存留。”
肖杰道：“只有七天，这个是个人设置的，而且家用摄像头的储存模式，不像电脑是删除旧文件，像这种监控视频，它是新数据覆盖旧数据，完全没有找回的可能。
另外锋哥你刚才说，嫌疑人陈珍精心布置过监控位置，这一点，我个人不太认同。
从朴素观点，你装监控肯定是为了防盗，她的车有两个门，驾驶室是个小车门，监控位置对的是正车门，正车门又在车中段，很合理，有人进出，一清二楚，所以她拎着鸡枞上车的影像拍的非常清楚。
只是房车的面积小，她的摄像头覆盖面广，所以我们额外看到了一些其他区域。你要说是精心布置过，这肯定是个合理怀疑，但要作为指控证据，不行的。”
宋锋点头道：“嗯，但是至此之后，到何宇吃完为止，这期间她再没接触过冰箱。当天晚上，何宇往洗手间的次数明显反常，根据灰花纹鹅膏的毒发时间推断，他确实是中午吃过才有可能。
我们有没有对他们那俩个装饮料的杯子做残留检测？应该有吧。”
李明道：“做了，他们的生活用品尤其是厨具全部做了，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们不是普通洗碗，而是用的车载洗碗机，普通碗丢进去，直接刮一层沙下来。
何况是案发后，东西都洗了好几次，啥都没得了。”
宋锋顿了顿，道：“那大家有什么补充？”
贺浩道：“我有。”所里没有蘑菇剖，他法医也被打发来看视频，本来是看不出来啥，现在忽然一脸势在必得，看向宋锋道：“嘿嘿，我有我有。”
众人好奇看过去，贺浩笑道：“我没事喜欢玩立体录音，刚才锋哥不是说她可能把那个菌儿装在杯子里，假装是饮料，还拿在手里摇了两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何宇杯子里肯定是饮料，她那杯不是，两杯摇晃起来产生的音频绝对不一样。
音频是有错位的，举个简单例子，左声道右声道可以分离出来，我们玩立体录音，至少是五个麦克风分别录位置，就是五个不同声道。
她左右手到摄像头的距离不一样，把不同距离的音频声道分离出来，对比一下两个杯子摇晃的声音。
如果都是液体，肯定相差不大。”
“什么事赶着吗？”
林所长指了指一旁会议室，道：“哝，你们前脚走，后脚嫌疑人的律师就来了，说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有犯罪事实存在，要求我们做出不予批捕的决定，无罪释放。
另外，那个死者的妈，她说我们剖也剖了，她要把儿子带回去，好办丧事，你看我们这头，咋个批呢。”
宋锋跟着往会议室看了一眼，周威板正坐在会议桌前，拿着电脑在处理什么业务。
林所长又道：“不是我不晓得，那刑事拘留，我们可以拘满三天，现在不放也要得，问题是那个律师呢..
他说，现在多方证据看，就是一个意外事件，事实也很清楚，根本不符合刑事标准，我们这属于错拘。
宋警官，你主办这个事情，你咋个看呢。”
“符不符合，他说了算的？”李明听到有点火大：“我们办案他办案？现在还没到拘留时间时间限制，凭啥给出无罪意见。”
宋锋笑笑道：“是啊，咱们不是安排了人往孢子县去，至少等那头人回了消息。”
林所长赔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一哈，你们跑了一趟，陈珍说啥没得。”
“没有，她没有承认任何犯罪行为，也没交代任何有用信息。”宋锋道：“但是无罪释放肯定不是今天，鉴于我们证据不全，我看就先不转移，陈珍可以继续留在医院。
我那会看她已经好全了，按照正常制度，应该是转移到所里收押的。至于死者何宇母亲的要求，按流程来说，法医解剖完，证据已经固定了，家属是可以领回遗体。
但是根据现行法律规定，配偶和父母都是第一顺位家属，除非陈珍被定罪，剥夺政治民事权利，不然，关于遗体的归还处理，应该要有她签字，不能由何宇的母亲单独处理。
尤其是那会我和李明过去，陈珍还提出她要给何宇安葬，所以，何宇的遗体最好先继续由所里保管，万一陈珍无罪释放，她有权要求领取何宇遗体的，这个可以跟何宇母亲先说清楚。”
林所长点点头道：“要得要得。”
宋锋指了指周威方向，道：“不然，我去处理那位律师？”
林所长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跟他说完了，也莫得那么严重，大家都是办事嘛，莫来头。”
宋锋点头道：“那我去电检科帮忙看看，现在陈珍这边，只能在车载录像上多下功夫了。”
“要得要得。”林所长连连答应，宋锋轻点了下头，转身往看录像的办公室去，李明皱着眉头道：“林叔咋个了，你还怕起个律师。”
“啷个怕他干啥子..你娃儿硬是....”他往里看了一眼，转回头来低声道：“你看嘛，事是弄块起的，都莫得证据。
我们发的，是刑拘，万一后头无罪释放，人家嫌疑人可以要求赔偿的。菌儿吃死了事就大，你还把人抓错了。到时候，上头人屁股一拍跑了，我们所里还要在这个达做人的。
实在莫得证据，就不要闹，我们连个拘留的实质证据都拿不出来。”
李明看了看里头，轻道：“锋哥说的有道理，他压力也大。”
“哎哟，啷个压力不大。”林所跺了下脚：“你看你王叔，几十岁的人了，还要山山水水的跑。”
他又指了指外头：“那个卖菌儿的也来闹，好在是本地的，说两句就回去了。”
李明莫名其妙：“他来闹啥子？”
“他儿子来的，说人家都在传，他妈捡菌子吃死了人，他妈天天哭的要死要活，要上吊。
听说我们把女的抓了，喊我们去作证，说那个女的把老公毒死了，不关他妈的事，不然他妈就要活不到了。
要是他妈死了，他也来我们所里上吊。”
李明看林所一张脸皱的像个茄子干，忍不住“噗嗤”笑了声，摆着手道：“村里来回就这些事，林叔你又不是不晓得。他闹闹他的，敢做啥子。我们还是要查嘛，不能随便放过一个坏人。”
“查嘛查嘛，我没得说不查，你莫得事干也去一起看摄像，看出来点啥就是啥。”
“好。”李明答应着往电检办公室去，里头坐了四五个人都是没有外派工作，在这看录像的。
视频内容来源有停车场监控，马鞍市场监控，陈珍的车载监控和行车记录仪。
其中马鞍市场监控又包括集市入口处的蘑菇查验监控内容和集市上的道路监控。
李明看见宋锋坐位旁边空着，走上前拉了拉椅子坐下，轻道：“锋哥，我一直没看这个，我们现在重点在看啥。”
宋锋指了指屏幕上道：“我觉得最要紧的是陈珍的车载录像，其实我已经看过几遍了，如果她真的是从户籍地采了灰花纹鹅膏带过来，只能将东西放在冰箱保存。
何宇的中毒时间是购买鸡枞菌的当天中午，这就意味着她在购买烹饪和吃完的过程中，一定有一个动作，是把冰箱里的灰花纹鹅膏和鸡枞菌混在一起。
但是她的车载监控又拍不全冰箱，人站在冰箱前面的时候，只能看见人侧影，根本看不到人干了啥。
我怀疑这个车载监控的位置，也是她精心布置过的。既看不到冰箱里面，也看不清餐桌和厨房区域。”
“那目前看到的录像里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宋锋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有，但是没有实质证据。这样，我叙述一下，理一理思路，你听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想到的。”
说着又转头向着另外几人道：“大家一起听下吧，各自补充和发言，然后针对疑点再看。”
众人应声，转动椅子，目光都跟了过来。宋锋道：“我们从她提着买来的鸡枞进入房车开始看。
首先是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就是感情很好，因为视频内容有一小段是她和何宇在打闹，何宇背着她上车的。
上车之后，陈珍把篮子放在了厨房区域台面上，旁边是水槽，然后拿起手机在拍照，根据后来她手机信息，可以证明，她把这些内容发了朋友圈，包括一张她和死者何宇的亲昵合照。
然后她往储物柜取了保鲜袋，将篮子里的鸡枞分装成四袋，这时候篮子里还剩下一些，是他们中午要烹饪的部分。
这里来到了第一个疑点，她不是依次拿取篮子里的鸡枞装袋，而是在挑挑拣拣，虽然监控里没有手部动作和篮子具体情况，但我们可以根据她拾取分装的一些动作推测鉴定。
你们怎么看。”
唐毅举手示意道：“这个讨论起来，不算疑点。那篮子菌儿太多，一顿吃不完，她要放一些，肯定是先吃开了的，因为菌儿开伞了就不好保存了。
另外她喜欢发朋友圈，根据后续影像，他们中午吃的西餐式，陈珍有点装模作样，就是我们说的摆盘，摆了好久。
她挑挑拣拣，可能是为了这个。虽然可能不是，但非要说疑点，估计连补强证据都算不上。”
宋锋点头道：“嗯，往下看，她分装完后，拎着那几袋子去了冰箱处，将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拿了两杯饮料出来，这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半钟。
其中她打开冰箱门，站在冰箱前的时间为一分三十七秒，期间我们看不到冰箱内部情况，但可以根据她右肩膀到胳膊肘的运动推断，她在不断的将冰箱储藏物挪动位置。
然后再将袋装鸡枞放进去，接着从冰箱门侧储物格取了两个不透明的杯子出来。左右手各一杯，大力摇晃了几下，然后把右手杯递给坐在桌边玩手机的何宇。
监控里面录音比较小，但还是能听清，她说的是‘冰好了，尝一口’，她自己手里拿着另一杯走向厨房鸡枞篮子。
这个时候何宇打开杯子的顶部搭扣，喝了一口，说的是‘老婆泡的好好喝’然后继续玩手机，从这里可以看见杯子是直饮杯。
然后陈珍往厨房方向，开始侧身对着摄像头，也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说的是‘我觉得有点酸诶，你不酸吗？是不是这次的百香果太酸了。’”
何宇没有放下手机，头都没抬，很谄媚说‘老婆泡的，我都甜晕了，我来帮你加点蜂蜜’。”
陈珍根本没回头看，说‘我自己加就行啦，就在我这’，然后她有一个明显的拧盖子动作，同时走到了厨房区域，挡住了装鸡枞的篮子。
她在厨房的储物柜上取了一罐蜂蜜下来，因为柜子高过她脑袋顶，所以能看到拿取过程，确实是罐蜂蜜。根据鉴定科的结论，她们车上不存在任何其他毒素，所以这个蜂蜜是没问题的。
关键在于，陈珍添加蜂蜜后，拿了个东西好像在搅拌，实际上摄像头只能看到她背影，不管是装着鸡枞的篮子，还是她的杯子、搅拌过程，都被她的身体挡住。
我们只能看见肩膀有轻微动作，乃至没有动作，她右小胳膊压在台面上，导致肩膀运动幅度极小。
搅拌完成后，她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杯就放在旁边台面上，提起篮子放到水槽里，打开了水龙头，调小调匀水速，开始清洗鸡枞。但是在清洗的过程中，她中断了三四次，去喝杯子里的饮料。
放大视频看，她每次喝都有吞咽动作，但可能是装的。
现在合理怀疑一下，她那个杯子里，究竟是所谓很凉的饮料，还是她早已采摘好的灰花纹鹅膏菌？
她是真的在加蜂蜜，还是在摄像头监视之下，不着痕迹的把鹅膏菌先倒入水槽，然后拎起篮子把鸡枞混了进去。
她究竟是在喝饮料，还是因为那个杯子里什么都没有，她在欲盖弥彰。”
他说完自己先叹了口气，仰头道：“证据，没有证据，不管是杯子里是啥，我们拿不出证据来。”
说完又看着电检科道：“她的车载监控只有七天吗，一般不是有一个月吗？有没有申请原厂家援助，有没有底盘存留。”
肖杰道：“只有七天，这个是个人设置的，而且家用摄像头的储存模式，不像电脑是删除旧文件，像这种监控视频，它是新数据覆盖旧数据，完全没有找回的可能。
另外锋哥你刚才说，嫌疑人陈珍精心布置过监控位置，这一点，我个人不太认同。
从朴素观点，你装监控肯定是为了防盗，她的车有两个门，驾驶室是个小车门，监控位置对的是正车门，正车门又在车中段，很合理，有人进出，一清二楚，所以她拎着鸡枞上车的影像拍的非常清楚。
只是房车的面积小，她的摄像头覆盖面广，所以我们额外看到了一些其他区域。你要说是精心布置过，这肯定是个合理怀疑，但要作为指控证据，不行的。”
宋锋点头道：“嗯，但是至此之后，到何宇吃完为止，这期间她再没接触过冰箱。当天晚上，何宇往洗手间的次数明显反常，根据灰花纹鹅膏的毒发时间推断，他确实是中午吃过才有可能。
我们有没有对他们那俩个装饮料的杯子做残留检测？应该有吧。”
李明道：“做了，他们的生活用品尤其是厨具全部做了，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们不是普通洗碗，而是用的车载洗碗机，普通碗丢进去，直接刮一层沙下来。
何况是案发后，东西都洗了好几次，啥都没得了。”
宋锋顿了顿，道：“那大家有什么补充？”
贺浩道：“我有。”所里没有蘑菇剖，他法医也被打发来看视频，本来是看不出来啥，现在忽然一脸势在必得，看向宋锋道：“嘿嘿，我有我有。”
众人好奇看过去，贺浩笑道：“我没事喜欢玩立体录音，刚才锋哥不是说她可能把那个菌儿装在杯子里，假装是饮料，还拿在手里摇了两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何宇杯子里肯定是饮料，她那杯不是，两杯摇晃起来产生的音频绝对不一样。
音频是有错位的，举个简单例子，左声道右声道可以分离出来，我们玩立体录音，至少是五个麦克风分别录位置，就是五个不同声道。
她左右手到摄像头的距离不一样，把不同距离的音频声道分离出来，对比一下两个杯子摇晃的声音。
如果都是液体，肯定相差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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