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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出与梦想

    与外界的惶恐不同的是,岩脚村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因为本村大户高承彦的二公子要成亲了,虽然高忠毅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是颇受村民们的喜爱。众多村民都自愿为这场婚礼操持、准备,从村口开始,将通向高家庄园的路都装扮了一番。所以高二公子的婚礼,俨然成了全村的喜事。而准新郎官高忠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压根就不想成亲,他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他要出去游历天下。可是高承彦态度强硬,表示不成亲就从族谱除名,加之母亲和奶奶的多次劝说,高忠毅这才答应了下来。

    高家庄园的凉亭内,如今葡萄正处于花期,一朵朵小小的白色葡萄花组成花串,挂在藤蔓上,绿色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扬起,阳光从叶下的缝隙中穿过,在阴凉的走廊地面上打出一个个“光的补丁”。高承彦、高承欢、武世荣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喝茶闲聊。虽然高忠毅再闹别扭,但是成婚也是一件喜事,高承彦和高承欢心中自然是高兴,而武世荣自从与昔日的爱徒宁荣,不应该是安德海,冰释前嫌后,心中没了郁结,加上小徒弟高忠毅的即将大婚,更是喜上加喜。三人聚在一起,聊什么都感觉心情舒畅,亭内不是传出几人爽朗的笑声。这时两个少年进入庄园,来到凉亭里,向三人行礼道好,正是宁远和宁荣。

    高承彦说道:“二位贤侄,高忠毅那小子怎么样了?还闷在房里吗?”

    宁荣说道:“这几天都在房里,不过心情好多了,他说今天下午想出去走了。”

    高承彦听后,笑着说道:“好好!出去走走好,待会你们过去,把这个拿个他,告诉他这是他哥哥,送给他的贺礼。”说完,将一个小木盒放在石桌之上。

    宁荣点头说道:“嗯,我一定带到。”

    高承欢笑着对宁荣调侃道:“贤侄,我们现在应该叫你,宁荣呢?还是安德海呀?你这可是有两个名字的人呀!”

    宁荣微笑着说道:“其实,伯父喜欢怎么叫都行,名字只是一个符号笑了而已。”他拍着宁远的肩膀说道:“如果必须要选的话,还是叫宁荣吧,毕竟宁家有两兄弟呢!”

    沉默寡言的宁远,摇着头,微笑。其余三人也笑了起来。

    管家清叔前来禀报,说:“大爷,门外有位姓马的老爷来拜会宁远、宁荣二位公子。

    高承彦扭头对高承欢说道:“姓马的,难道是在零陵城救下的那位?”

    高承欢双手放在背后,点头说道:“估计是的。”

    高承彦沉吟片刻,说道:“清叔,将客人带到厅堂。沏壶好茶。”对宁远和宁荣说:“二位贤侄随我去见见这马老爷吧?”

    宁远和宁荣,点头说道:“谨听伯父安排。”

    三人从偏门进入厅堂,正在品茶的男子,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高承彦领着宁荣和宁远拱手行礼。高承彦说道:“这位就是马老爷吧!贵客临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在下高承彦,是这家庄园的主人,听说马老爷来拜访,特带二位贤侄前来相见。”

    那马老爷,三十几岁模样,身穿杏色锦缎长衫,头戴黑色方巾,身后站在两个身着黑色袍衫的随从。

    马老爷拱手还礼,说道:“在下马瞻,上次在零陵城遭歹人谋害,幸得高兄的两位贤侄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此次特来拜谢。”

    高承彦说道:“路见不平,施以援手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马老爷真是好礼性。”

    宁荣也上前说道:“当日也是事出紧急,幸得救下了老爷,但是未能抓住行刺之人,颇为遗憾。今日马老爷登门拜访真是折煞小子了。”

    马瞻说道:“马某一人性命虽不足挂齿,但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一家之生计、存亡系于一身。二位小兄弟救马某一人之性命,实则是保我一家之存亡。马某登门拜谢也是理所应当。在下略备了一些薄礼以作酬谢,请二位切勿推辞。”说完,一个随从出了门,不一会捧着一长一短两个锦盒进来。

    马瞻打开短的锦盒,里面是一口长约两尺半的宝剑,黄色扁圆柱形的金属剑首,青色的剑柄,剑鞘外也包裹已成青色的皮革。马瞻拿出宝剑,说道:“我见二位少年颇有武艺,特地准备了两件礼物。这一口宝剑,我早年得到,据说是北方某位铸剑大师的杰作,剑身长两尺,宽半寸。但是我不善剑术,特将此赠送给宁荣小哥。”马瞻抽出宝剑,只见剑刃锋利明亮,剑脊分布着青黑色的花纹,使得此剑看上去既锋芒迫人又沉稳内敛。

    马瞻将剑递给宁荣,说道:“勿要推辞,此乃我的一番心意。”

    宁荣点头接过,说道:“如此,小子就谢过马老爷了。”

    马瞻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打开了长锦盒,里面是一黑色长布袋,套着的棍状物体。马瞻双手拿出,竖着放在地上,放出沉闷的声响,将布袋除去,露出一根约五尺长的青黑色铁棒,棒身布满细细的纹路,在铁棒的两端各有八个半圆形凸起,分两圈排列。马瞻说道:“上次我见,宁远小哥将一根木桩使得虎虎生风,就特意找人打造了这根铁棒,长五尺一寸,重二十斤七两五钱,用的好可一力降十会,希望小哥你喜欢。”

    宁远接过铁棒,道了声谢谢。

    高承彦说道:“马老爷真是个细心又豪爽之人。来来,喝茶。高某略备了些小菜,今日就在蔽庄用过午饭再走吧。”

    马瞻思考片刻说道:“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当听到仍然没有找到关于刺客的任何线索时,宁远将自己对于刺客行刺方式的推测,告知了马瞻。

    晌午,高承彦准备一些特色菜、时令菜和野味,外加几坛自家酿的葡萄酒,招待了马瞻。高承欢、武世荣还有高忠毅都悉数到场。当马瞻知道高忠毅即将成婚,又送上一块玉玦作为贺礼,高忠毅多次推辞,但拗不过马瞻,最终只得道谢收下。临行前,马瞻告诉宁远二人,他明日就去往潭州,过了中秋节再离开,如二人去潭州的话,有事可以去找他。

    马瞻走后,高承彦几人回到了厅堂内,高忠毅在一旁欣赏马瞻送给宁远和宁荣的礼物,对宁荣的那口宝剑爱不释手,要求武世荣用上次自己送的玄铁为自己打造一口宝剑。武世荣不胜其烦,只得答应下来。

    几人坐定后,武世荣率先开口说道:“马瞻,若我们猜错的话,这位马老爷就是静江节度使马希瞻。”

    高承欢点头标识认同,说道:“这马希瞻去潭州应该是去劝说马希广和马希萼不要刀兵相向的。”

    高承彦摇着头说道:“但是如今二马相争的局面已然不可调和,这可不是一个马希瞻能够改变的。马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终究是会败在自己的儿子手中。”

    宁远不解地说道:“为什么一定会败呢?两人之中强的那个也可能将家业守好。”

    高承彦笑着说道:“从马希声到马希范,再到如今的马希广,马殷的儿子是什么货色,其实大家都知道,都是些沉迷于酒色的二世祖,马希萼也好不到哪去。但今天看来,这个马希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高承欢接着说道:“可是马殷的儿子众多,且作为庶子,楚王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马希瞻。马希广和马希萼,不管最终谁胜出,被群狼环视的湖南恐怕都很难得以保全。”

    武世荣摆手说道:“算了,这些都是他马家的事,我们市井小人保护好自家就行了。”然后他对宁远和宁荣说道:“马希送的兵器品质、做工都是一流的,你们也应该学一些剑术和棍法,以免埋没了好兵器。”

    高承欢说道:“嗯,这样吧,棍棒之术,我也略通一二,我就负责教宁远贤侄吧,宁荣,你就跟着你师傅学习剑术吧。”

    宁远和宁荣两人点头表示同意。

    高忠毅一听有东西学,连忙说道:“二叔,我呢?我跟谁学?”

    高承彦哼了一声,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学。乖乖等着成亲。”

    高忠毅瘪了瘪嘴,一脸不悦地走了。

    从高家庄园出来后,坐在马车上的马希瞻,忧心忡忡。他拉开车帘,看着蓝天白云,想起那日在酒楼听到的关于刘老汉的儿子们争家产的事,不由得感叹道,“马老汉,我的亲爹啊!咱家这场纠纷,该如何解决?”

    之后的几天里,一连下了好几场雨。准新郎高忠毅在忙着新婚的事情,好几日不见了。宁远与宁荣二人则住在后山的院子内,心无旁骛地练着功夫。

    这天黄昏时分,在后山的小院内,两位少年对立而站,一人一袭青衫,手握三尺木剑,一人黄发披肩,手持一根木棍。下一刻,木棍与木剑相接,随后棍影,剑影交织在一起,“咚咚”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青衫少年凭借着灵动的身法,拉近与黄发少年的距离,以弥补武器尺寸短的劣势,木剑频频刺出,劈斩凌厉、讯捷,黄发少年在凌厉的攻势下,只能防守,一时间被逼得连连后退。黄发少年身体向右一转,堪堪躲过刺来的剑锋,抓住青衫少年一剑刺空后,身体动作的短暂停滞的时机,转身拉开距离,整个身体继续向右旋转一圈,单手将木棍抡圆,狠狠扫向青衫少年的腰腹。眼看就要被砸中,青衫少年奋力拧转身体,将长剑竖起挡在身前,同时左臂横着抵在剑脊上,身体有意识地继续退后,“啪”的一声,木棍重重地击在木剑上,青衫少年接连倒退五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木剑已然折断,右手和左臂也一阵酸麻。此二人正是苦练多日的宁荣与宁远。

    宁荣将折断的木剑,仍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左臂,说道:“停停停,又费了一柄木剑,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力降十会。”

    宁远耍了耍手中的木棍,嘿嘿说道:“这不你给机会吗!不过最后还是没收,力稍稍大了一点。”

    两人坐在桌旁,各自倒了碗茶水。宁远说道:“武师傅最近在干什么?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了。”

    宁荣说道:“在家里忙着打铁铸剑呢!高忠毅不是嚷嚷着要一把剑嘛!”

    “哦,武师傅还会铸剑!”宁远对此颇为意外。

    宁荣喝了一碗茶,说道:“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他会些拳脚功夫。在一次意外中,救下了石敬瑭。石敬瑭便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侍卫头领,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军中学了各种本领。后来石敬瑭当上了‘儿皇帝’,他便成了侍卫统领。”

    “哦嚯,武师傅这经历也是颇为有意思。”宁远第一次听说武世荣的经历。

    宁荣说道:“嗯嗯,他在石敬瑭手下,暗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如今看来也是身不由己。”

    宁远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诶,高忠毅那小子最近忙完了没有,少了这小子,也少了些欢乐。”

    话音刚落,高忠毅就出现在院门口,笑着说道:“哼!怎么能少了高二少呢?”他拿着一壶酒进了来,说道:“我们明天去看日出怎么样?我知道一个最佳的看日出之地。”

    宁荣也知道他后天就要成婚了,可能以后这样出来疯玩的机会就少了,点头说道:“好呀!今天晚上去师傅家吃晚饭吧?”

    高忠毅拍着等候说道:“好的,好久没尝到师娘做的美食了。最近师傅不在家,我们去把他的酒喝光。”

    晚上,三人一同去到武世荣家。苗翠英为此准备了很多菜,高忠毅连连称赞师娘做的饭菜就是香。得知三人要去山上看日出,饭后,苗翠英又进入厨房忙碌起来,准备三人做一些吃食。院子内,宁远和高忠毅带着四个孩子玩闹。安德裕玩得很开心,只不过如今的安德裕虽然承认了宁荣是自己的哥哥,但是还是不肯与宁荣亲近,对此,谁也没辙,只能期望时间长了,他能想通。宁荣则在屋檐下与武世荣的两个儿子聊天,老大武历二十有四,老二武平二十有二,现如今跟着高承欢学经商。二人也都已经成婚,老大有一儿一女,老二有一个儿子。武世荣的父母在前两年相继去世,听武历说武老太爷死前,心心念念想要死后落叶归根,但无奈终究还是葬在了异土他乡。宁荣看着开心奔跑的弟弟和厨房内忙碌着的师娘,他由衷的感激武世荣一家。

    直到亥时,三人才带着装满吃食的食盒离开,回到了后山的小院,三人匆匆睡下。寅时时分,三人就起来了,带上食盒和一壶酒,点上火把,向村口那座石山走去。

    走到村口的岩洞时,高忠毅说道:“这个岩洞被称为麻拐岩。哦,麻拐是此地的方言,意思就是青蛙。我们待会要去的地方,就是岩洞的最上方,正好朝着正东方。”

    见宁远和宁荣只是沉默向前走着,没有接话,高忠毅瘪了瘪嘴,继续说道:“这个岩洞的中间处有一条隆起的长埂,大家都说这是麻拐的舌头,岩洞内很深,据说可以通到山腹内部。”

    宁远说道:“有人进去过吗?”

    高忠毅点头说道:“有的,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村民们为躲避战乱会躲进去。山的另一面还有一个山洞,也是一个隐藏地,听人说洞的深处,还残留有人的尸骨。”

    宁荣说道:“你说这么多都是听人说,就是你没有进去过喽。”

    高忠毅挠了挠头,说道:“嘿嘿,还真没进去过。八岁那年,我叫上了几个小伙伴,准备去山洞内看看。我们点燃自己用干柴扎成的火把,可是刚走到洞口,一条蛇就从洞口上方掉了下来,把我们都吓退了,此后就再也没想去过。”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山脚。三人沿着蜿蜒的小径向上爬去,高忠毅左手持火把,右手拿着一把刀在前面开路,宁远拿着另一个火把在后面,宁荣走在中间,在火光下,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怪石,露出了它们的本象,脚扫过的地方,小草,灌木,树叶一阵摇晃,之后又隐于黑暗。爬至山腰处,拦路的石头越来越多,小径也变得更加曲折,三人的脚步声,在幽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远处不时传来流水的声音和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的叫声。虽然山并不高,但是爬山去也还是要费一些时间的。

    天蒙蒙亮时,三人爬上了山顶,高忠毅继续带领两人,爬上山边缘的一块大石上,石面颇为平整。三人把火把插在岩石缝隙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都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好。高忠毅打开酒壶,为每人斟了一杯酒,迎着山顶的微凉的清风,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高忠毅摸着酒杯,说道:“听我爹说,你们有离开的打算了,是真的吗?”

    宁荣放下酒杯,说道:“是的,有打算,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吧,具体时间还没定。”

    高忠毅轻叹了一声,说道:“虽然知道你们早晚要走,但还是想这天来得再晚点。”

    宁荣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两本来就是要出山闯荡一番,真的很庆幸遇到你们,虽然只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但是我已经把岩脚村当成我的故乡了。”

    宁远嘴里嚼着一块糕点,没法说话,冲着高忠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高忠毅听后非常高兴,再次斟满了酒,举杯说道:“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不管怎么样,你们永远是我的朋友!”

    三人再次把酒饮尽,一喝酒脸就红的宁荣,此时的脸已经变得红润。

    地面与天空逐渐分明,就像两块有着色差的黑布,形成一个无形的大布袋,远处逐渐清晰的地平线就是缝合线。随着时间的推移,布袋被撕裂,缝合处慢慢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口子,地面依旧漆黑,天空在慢慢发生变化,橙色、白色、蓝色从地平线依次排列。

    宁远闷了一杯酒,说道:“以前在山里,我经常爬到很高的树上,看日出,吹风,真的很惬意。等到老头子扯着嗓子叫我回去吃饭,我才离开。”

    高忠毅说道:“老头就是那个收养你们的爷爷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住在山里?”

    宁远点头说道:“是的。我是老头从路上捡回去的。一出生就住在山里。”宁远用手指着对面的宁荣,说道:“而他是我捡回去的。在山里待了七年。”

    高忠毅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又下山了呢?”

    “我本想着会一辈子住在山里,但去年年底,老头死了。他死前让我随着宁荣下山,出去见见世面,闯荡一番。于是,我们也就下了山。”宁远继续说道。

    高忠毅一脸错愕,说道:“就这样?”

    宁荣嗤笑道:“对,就这样,难不成还编个曲折的故事给你听听?”

    高忠毅嘿嘿一笑,继续问道:“老头叫什么名?还有宁远你怎么这么能喝?”

    宁远说道:“我不知道老头加什么,他也没说,不过他经常吟一首诗,就是你家凉亭里的四句。至于喝酒,天生的吧!”

    高忠毅惊讶地说道:“是吗?之前你怎么没提这事,我好帮你问问我爹,兴许他知道老头的一些事。”

    宁远淡淡地说道:“忘了。”

    高忠毅无奈地瘪了瘪嘴,说道:“好吧!回去我去问问我爹。还有你们两身手不错,怎么练的?教教小弟。”

    宁远说道:“我小时候,老头经常提着一根棍子撵得我满山跑,为了少挨几棍,就拼命躲,树上树下,上蹿下跳。后来,宁荣去后,也一样。你虽然年龄偏大了点,在山里被撵个四、五年,身手也可以变敏捷些。”

    高忠毅摇头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对了,还有……”

    宁荣打断了高忠毅的话,主动举起酒杯,说道:“喝酒吧,你这家伙问题真多。”

    三人又饮一杯。

    远处,地平线上的口子慢慢变大,黑色退去,蓝色不断扩大,最底层的橙色越来越鲜艳,紧贴着地平线,横行拉长,变得瘦小狭长,中间的白色一时间被挤得失去了位置,如消失了般;最后黑色完全消失,地面的事物也看得一清二楚,天空中的蓝色变得越来越淡,最终淡蓝色成了天空的主色调;最底层的橙色则变成金黄色,狭长的金黄色带子上,飘着几条细长的乌云。随着金黄色越来越亮,乌云也被染成金黄色消失不见,一个芥子般大小的亮点,出现在地平线上,随后慢慢地变亮变大,最终一个发着金色光线的光球,跃过地平线,照亮了山丘、田野,照亮了山顶上三人了面庞。

    三人放下酒杯,看着缓缓上升的初阳,心中不由得生出万丈豪情。

    高忠毅看着宁远和宁荣,问道:“你们就要走向外面的世界了,你们最想要干什么呢?”他接着说道:“我最想游遍山水名川。”

    宁远淡淡地说道:“见见世面。”

    宁荣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但旋即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去看看,父亲迷恋的东西究竟有何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