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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法会元凶初现

    天色大亮,三人欣赏了日出,乘着清晨的凉风,沿着原路返回村里。走到村口时,闲不住的高忠毅,不小心将手中的食盒甩了进了菜地里,他摊了摊手,跑过去捡,刚拿起食盒,看见前面地菜地里躺了一个人,他立刻把宁远和宁荣喊了过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躺在菜地里,压倒了大片菜,全身散发着臭味,黑色的粗布衣,早已破损成一缕缕地条状,裤子也已被划破,身上和腿上布满细细的血印,只有右脚还穿着一直破鞋子,左脚底破了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依然有血丝渗出。

    宁远伸手探向那人的鼻下和脖颈,说道:“还活着。”

    高忠毅说道:“怎么办?抬回去吧。”说罢便要去抬那人。

    宁荣伸手示意高忠毅等等,说道:“你家人多,不方便。我和宁远把他抬到后山的小院,那儿安静,免得引起村民们注意。你回去拿套干净的衣物,叫两个小厮过来。”

    高忠毅马上向家里跑去。宁远与宁远二人,抬着那人回到了后山的小院。不一会,高忠毅带着两个小厮过来了,还顺带将早饭也带过来了。两个小厮用来两桶水才将那人洗干净,并换上了干净的衣物,高忠毅嘱咐二人,莫要将此事讲出去,便让他俩先回去了。

    高忠毅看那人还是昏迷不醒,说道:“这人是不是不行了,要是死在这,可怎么办?”

    宁远说道:“暂时还死不了,只是太久未进食,身体太过虚弱了。”说罢就舀出一勺蜂蜜,放入碗中,用温水化开,用勺子慢慢滴在那人干裂的嘴唇上,用毛巾将从嘴角流下的水擦拭掉,然后继续滴蜂蜜水,如此几次,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水,喉结缓缓蠕动着,将水吞下。宁远放下碗,说道:“先这样吧,让他先睡着,看他什么时候醒来。”喂完水后,三人围在院中的桌子前吃着早饭。

    高忠毅看着宁荣,说道:“这人是谁呀?需要这么神秘吗?”

    宁荣放下手中的粥,拿出一块茶褐色的破布,上面有分成一块一块的长条块,就像农田一样。宁荣指着这块破布说道:“这是我从那人身上拿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件袈裟的一部分,不知道什么原因破成了这样。”

    高忠毅说道:“破袈裟?这人又不是和尚。”高忠毅想起最近官府发的告示,轻轻地拍着桌子说道:“你说这人会不会是从楚兴寺出来的?”

    宁荣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此人是楚兴寺的一个幸存者。不过要等他醒来才知道。你马上明日就成婚了,这事你别管,安心当新郎官。”

    这时,几日不见的武世荣来到了小院,他见高忠毅也在此,就把手中的东西扔向了高忠毅。高忠毅赶忙伸手接下,原来是一口刀,入手颇沉,总长约三尺,铜制的方形刀首,刀柄颇长可双手握持,刀鞘外包裹着黑色的皮革,高忠毅抽到出鞘,刀身笔直,长两尺有余,宽一寸,锋利的刀刃和刀尖泛着寒光,他随意耍了两下,颇为满意地收刀入鞘。

    武世荣说道:“我考虑良久,还是为你打造了一把刀,此刀比一般的刀更厚重,是我送你的成婚的贺礼,我希望你,成婚之后能收收性子,更稳重些。还满意吧?不过不满意也没办法了,材料已经用完了。”

    高忠毅开心地笑着说道:“满意,满意,师傅给的都满意。”

    武世荣继续说道:“也别说师傅偏心,刀法我更精通些,等你成婚忙完后,也过来和他两一起练功吧。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高忠毅听后,睁大眼睛,两条眉毛就快跳出额头了,点着头,连说了十个好字。

    随后,三人请武世荣去看了那个还在昏迷的人,也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武世荣也无法下定论,只能等那人醒过来再说了。

    大婚的日子到了,高忠毅早早地被娘亲唤起来,梳洗。父亲高承彦和二叔高承欢也早早起来,带着高忠毅祭拜祖宗神位。吃过早饭后,高承欢准备婚宴的相关事宜,岩脚村邻里之间向来是相互帮助,村里的男人们主动过来帮忙宰猪、杀羊、搬搬抬抬,女人们过来洗碗、做饭、布置婚宴现场。高承彦再次向高忠毅交待了婚礼应该注意的礼节和事项,便让高忠毅回房间去准备下,待会去接亲。高承彦看着离去的幼子,心里不仅感慨道,能看见儿子成婚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虽然说大儿子在朝中重臣郭威手下谋得职位,也已经成婚,可是常年不回家,儿媳妇也没能见到,实在是有些遗憾。高承彦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庄园内巡视一番,感受着欢快的喜庆氛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很快迎亲的队伍做好了准备,高忠毅崭新的新郎服,翻身上马,在老管家清叔的带领下,队伍向零陵城行去。宁远和宁荣两人也跟着队伍去了,只不过他俩对迎亲并不甚关心,反而对各式各样的乐器颇为感兴趣,他俩混在乐师中,与乐师们交谈,甚至说服乐师将乐器给他俩玩弄了一小会。这使得老管家清叔不甚高兴,高忠毅却示意清叔不用在意。

    为不耽误吉时,在接到新娘后,迎亲队伍未做过多停留。伴随着喜庆的乐曲,迎亲队伍很快到了村口。高照希带着一帮小孩子,跑过来,说是要看新娘子,在迎亲队伍里跑来跑去,围着花轿上蹿下跳,清叔连忙叫人将这帮泼皮拦住。见有人阻拦,高照希也不恼,带着小孩们,转头往村里跑去,边跑便高声叫着“新娘子来喽!忠毅哥带新娘子回来喽!”一路跑到高家庄园,向等候在门口的高承彦说道:“大爷,新娘子来啦!”然后伸出手,向高承彦讨要糖果、小吃。村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村民夹道向高忠毅道喜。

    吉时已到,一对新人拜过堂,礼成后,便被送进了新房内。而在另外一边的晚宴上,宁远出尽了风头,原因无他,太能喝了。起初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见沉默寡言的宁远独自小酌,过来说是自己相当于半个主人,要与宁远喝一碗,并且十分豪爽的先干为敬,一口闷了。宁远把酒斟满,面不改色地喝下。年轻男子嘿嘿一声,笑着说道:“小兄弟,酒量可以呀!再来一碗!”说完把两人的碗都满上,然后一饮而尽,宁远也微笑着将酒饮尽,如同饮水一般。就这般两人一人一碗饮酒,至第六碗时,男子脸已然红透,摇头晃脑,说话已经不利索。而宁远神色如常,又把两人面前的碗满上,这次他先干为敬。男子伸手去拿碗,抓了几次都没能摸到碗,他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碗,正缩手往嘴边送,手却一抖,碗摔碎在了地上,自己也倒在的桌上。碗碎裂地清脆声响引起了另一个壮汉的注意,他之前早就注意到宁远两人,现在年轻男子倒下,壮汉便拿着碗走过来坐下,说道:“小哥,我们俩喝几碗。”宁远点头,拿起酒坛将两人的碗斟满,拿起碗和壮汉的碗碰了一下,咕咕地喝完了碗中的酒。壮汉也不甘示弱,将放在嘴边,轻轻抬起手腕,片刻后碗中滴酒不剩,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宁远丝毫不在意,反而眼睛发亮,继续倒酒。就这样喝到第七碗时,壮汉感觉头晕了,他见宁远认识气定神闲,心中大为诧异,难道他的肚子里是个酒坛不成。不信邪地壮汉又与宁远喝了三碗,感觉自己快顶不住了,在自己倒下前,叫来了以为黑瘦的中年男子,并说道:“老三,喝倒他!”说完便一头倒在了桌面上。这时一些人闻言也向这边看过来。当中年男子也倒下后,周围的人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只见宁远不慌不忙地把两个碗满上,自己端起碗,放在自己嘴边,也不着急喝,目光扫过周围的人,似乎等待着下一个人过来与他喝一碗。过了许久,一个后生站了起来说:“我来和你喝一碗”,宁远点了点头。三碗之后,那后生也倒下了。宁远再一次把两碗酒斟满,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没人上前。

    见无人来,宁远表示自己先去趟茅房,只见他站起来,有些踉跄向门外走去,过了半柱香时间,他步履虚浮地走了进来,坐在桌前,端起了碗。见他似乎有些醉了,有些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这时一位盘着发髻,微胖的大姐,走过来说道:“来,小兄弟,我们来喝一碗!”。宁远颇为意外,双手端着碗与对方的碗轻轻碰了一下,收回双手,顷刻间碗已见底。大姐也不含糊,也一饮而尽。就这样宁远与大姐连喝了五碗酒,从第二碗酒开始,每喝完一碗酒,宁远就做一些小动作,比如甩甩头,单手扶额头,揉揉太阳穴等等。最后面色微红的大姐,说道:“小兄弟海量,我可是喝不了了,但会还要收拾宴席,就此打住。”大姐说完就走了。宁远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大姐您才是海量!”

    之后又有几个人想趁着宁远快醉了,想把他喝倒,但无一列外是自己倒下了,而看似摇摇欲坠的宁远依然在桌前。高承彦、高承欢和武世荣三人早已到此,在不远处的走廊内,看着宁远喝倒了一群人,三人均大为震惊。武世荣看穿了在宁远装醉,现在已无人上去挑战,就对宁远说道:“宁远,差不多可以了,趁天色尚早,过来练功了。”宁远听后立刻起身,健步如飞地走向武世荣,离开了宴席。

    衡州与潭州之间的某处,官道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竹林右侧的河水暴涨,已然漫上竹林边缘。竹叶尖上还挂着的圆滑透亮的水珠,微风拂过,竹叶随风向上摆动;水珠从叶尖跳脱,圆润的身躯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直直坠落,正好打在一根枯枝上,圆润的身躯被挤压、变形,碎裂成无数细小水珠,有的打在泥土上,迅速伸展开身躯与泥土相拥,有的落在草叶上,顺着叶片滑下,与叶尖处的另一水滴混合在一起,增加叶子的负荷,有的则打在一只蚂蚁的身旁,惊得蚂蚁赶紧换了前进方向。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入竹林,马车夫头戴斗笠,身披黑色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左手持鞭,右手拉着缰绳。马车走到竹林中央,马车夫拉紧了缰绳,马车停止前行。

    车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马夫嘟囔着说道:“有点小问题。”

    “嗯……”

    竹林内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竹叶相互摩擦的咝咝声。突然,坐在前面的马车夫,身体向后倒去,进入了马车内,一阵机栝声想起,四块帘片从马车顶落下,将马车的四面都挡住,帘片由多块厚木条组成,细细的铁链从木片中穿过。随后锋利的箭矢,带着破空声瞬息而至,“嘟嘟嘟……”,数息之后,帘片上便插满了箭矢,只有少量箭矢射入了马车内。十八位刀手,快速接近马车。“嘭”,马车的后方的窗被打开,帘片也向外弹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马车中穿出,正是那黑袍马夫,寒光闪过,三名刀手的脖颈处血花喷溅而出,瞬间倒下。马夫顺势在地上翻滚一周,立即起身,双手各持一把短刀,转而杀向马车左侧的刀手。马夫凭借着灵活的身法,游走于众刀手之间,所到之处,竟无人是其一合之将,只是数息,八名刀手就被其斩于刀下。众刀手顿时大骇,一时之间,竟不敢前进。后方,一个壮汉见状,立刻持刀快步迎向黑影,同时大喝一声,将众刀手从惊恐中唤醒,手指向停在路中央的马车。众刀手立刻重新振奋,朝马车冲去,距马车不到一丈时,数枝箭矢从马车内飞出,冲在最前方四名刀手应声倒地,仅剩的六名刀手已到马车旁,正准备杀将进去。马车前方的帘片,突然向外飞起,将两名刀手撞飞,一口明亮的长剑连续刺出,精准地刺入另两名刀手的喉咙处,长剑的主人从马车中出来,只是随意地劈、刺,再杀两名刀手,被撞飞的两名刀手,刚站起,瞬间又直挺挺地躺下了。所有刀手成了十八具尸体躺在马车周围。而另一边,壮汉和马夫正激战正酣,壮汉的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马夫灵活躲闪,时不时近身给予壮汉一击,不管中不中,都立刻向后躲避。刚击杀六名刀手的白衣持剑男子,并没有去帮助马夫,只是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长剑随意插在地上,鲜血缓缓从剑身流下,浸入泥土中。

    这时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中走出,朗声说道:“李主簿,出来吧。马顺之命,你有本事就拿去吧!”

    “咻”一只箭矢朝瞬间直指马顺的眉心飞来,“叮”、“叮”的两声,两只箭矢被先后击落,原来飞来的是连珠箭。见两箭皆失,右侧竹林内,李正奇拍马出现,身后站在二、三十名随从。

    马顺说道:“李主簿,您可真不像一个读书人,竟将刺杀之事安排在如此竹林美景之中,真是大煞风景。”

    李正奇张弓搭箭直指马顺,说道:“在哪杀你不重要,杀了你,对我很重要。”一箭破空而来,但是毫无意外再次被打掉。

    马顺呵呵一笑,说道:“李主簿就这么容不下马某?”

    李正奇哼了一声,说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有意思么?!”

    马顺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一只箭矢,说道:“好歹咱们的两位主子现在是相互合作,杀马某人,不是自相残杀吗?我们在楚兴寺合作这么愉快,就没商量余地?”

    李正奇将弓背好,说道:“就是合作太愉快,我才明白你这家伙是何等毒辣!留你在世早晚成祸害。”

    马顺手中的箭矢折断,说道:“一切虽是我谋划,但是也是得到你主子的认同才实行的,不要忘了,你才是当晚的执行人!现在反而大发圣心,要为民除害!这不可笑么!你现在离去,我可以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否则,马某也不是任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李正奇对马顺的质问和威胁不以为意,说道:“今日能不能杀你,我暂时不知,但是我必须试试。”

    马顺哈哈笑了起来,向正在与壮汉激战的马夫,说道:“好啦!别玩了,没听见李主簿要来杀我了吗?还不来保护我,钱白花的吗?”

    马夫立刻退后,在远离壮汉一丈处,站立,褪下黑袍,露出真面目,竟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女子向马顺点头示意,微微压低身体,反手握着短刀,左脚猛地踏地,双刀直指壮汉。壮汉双手握刀,向着奔来的身体重重劈下,却劈在了空处,身体一滞,感觉脖颈处微凉,一股热流就要喷出,他赶忙用左手捂住脖颈,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汩汩流下,他右手持刀撑在地面,最终还是在嗯嗯唔唔的不甘声中,倒下了。远处的李正奇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缩,马顺身边的这两人身手太过惊艳。

    马顺拍着双手,说道:“李主簿,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要杀我,但是我为什么还来呢!因为我也想杀你呀!”说完敲了敲马车,一个身着褐色粗布衣,双手各持一只弩的瘦小男子出了来。李正奇看清那男子的面相,不由得大惊,此人正是自己死去的小舅子王虎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跟班。

    马顺很满意李正奇的反应,说道:“李主簿,惊喜还在后头。”

    持剑的男子吹响口哨,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身穿蓝色袍衫的男子,手持一杆长枪,骑着马飞奔而来,男子身后的近百名随从,迅速进入竹林,向李正奇杀将而来。马顺持剑男子和持双刀的女子也快速奔向李正奇。李正奇一声令下,身后的随从,迎向来犯之敌。李正奇连忙张弓搭箭,迅速射出两组连珠箭,将持剑男子和持双刀的女子暂时逼退,他果断勒马后退,跑至竹林边缘,见被河流所阻,他果断弃马,跳入河中,消失不见。

    竹林内的战斗很快结束,蓝衣男子指挥着其他随从清理现场。不一会儿,蓝衣男子把一个的人,带到马顺面前。说道:“老大,这是唯一的活口。”

    马顺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说过了,有外人在场,别叫我老大,我们目前是雇佣关系。”

    蓝衣男子低头,说道:“是的,老…大人,蓝海知错了。”马顺摆了摆手,蓝海翻身上马,带着其他随从离开。

    那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马顺磕头,嘴里说着奇怪的语言。马顺明白这人是在求饶,但是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这时持剑的男子,说道:“大人,此人说的应该是辰州的蛮语,我曾经去过辰州,与当地蛮族打过几次交道,虽然没学会蛮语,但也听得出。”

    本来马顺是想问几个问题,但是看来是没法问了,他向持剑男子使了个眼色,持剑男子拎起地上的男子向竹林内走去。“果然是辰州的蛮族……”马顺想着,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有意思,看来马希萼和辰州的蛮族联合起来了,湖南要乱了,乱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