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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走近

    东东虽也迷恋着这满眼的翠绿,但山顶无遮无挡的,实在是太热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平台,小时候跟着父亲也上来过,现在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要是在这里修个亭子就好了,人们到这里可以歇歇脚,还可以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辽阔,而且在这种辽远宁静的氛围里,任谁上来都没有了心浮气躁,就像这万千绿色里的一员一样纯粹。

    下山还是相对容易一些,但东东沿着山脊的小路一路下来就已经到了桃花村的村前面了。

    东东又累又饿的回到了家,可是铁将军还在把着门儿,父亲并没有回来。东东歇了歇,起来自己张罗着做饭,可是,找遍了,家里几乎没有什么米面,只找到一点大米,倒出来一看,肉呼呼的白色的虫子在清晰的蠕动,东东盯着看了一会儿,虫子比米都多,它们都吃得肉呼呼的在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哎哟,我的父亲过的是什么日子,他难道每天都吃方便面?

    其实,郭占金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尤其是老舅的公司现在还有食堂,那儿经常是他最后的落脚点,所以他自己很少做饭。这点米也是不知什么时候的,忘了扔了。

    东东正在发愁,实在不行就又得吃方便面了。忽然听见有鸣笛的声音,抬头一看,爸爸的车回来了。郭占金一直把车开到家门口才停下。他从车上下来,笑嘻嘻的说:“饿了吧,就怕你没饭吃,我开完会买上东西就赶紧回来了,都是现成的。”

    “你平时怎吃饭呢,家里什么都没有。”

    “我这一年可不少省口粮呢。”郭占金笑着说。

    父子俩一起动手,不大一会儿,一顿丰盛的美食摆上了桌,两个饿坏了的人,大快朵颐,连饭桌都不待要收拾就躺在炕上歇午觉了。

    这时,郭占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小亮的:“郭叔,我想用一下你的车,孩子突然说肚子疼,去乡医院看一下。”

    “那快去哇,在家呢。”

    “孩子病了?上午我还在你的桃花沟看见三桃和孩子,好好的呀,而且,爸,那孩子还管我叫舅舅呢。”东东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爸,其实我觉得吧,三桃也挺好的,现在她对你的态度还是那么不好吗?”

    “现在没态度,我们远远的看见了就绕着走,从来都不见面。”

    “哎。”

    说着话,小亮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东东拿着车钥匙急忙出来,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孩子吐了一路,三桃哭了一路。

    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肠胃炎,给挂上了液体,可是液体输完后,孩子却高烧了起来,三桃急了,嘟嘟了医生几句,医生生气的说:“看不了了,走吧。”

    孩子的小脸烧的红嘟嘟的,所好的是不吐了。小亮找来了院长,院长一看液体已经输完了,不能再输了,就给孩子打了一针退烧针,让回家了。

    果然孩子在回来的路上就出了一身汗,烧终于退了。

    可是,那天的半夜,东东刚睡着,电话就又响了,又是小亮,说孩子又烧起来了,而且还是肚子疼,实在等不到天亮了。

    “爸爸,孩子又发烧了,开夜车我不敢,得你跑一趟了。”东东摇醒了父亲。郭占金愣怔了一下,急忙爬了起来。

    三桃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郭占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但他没有下车,东东自己跑了进去,见孩子脸色灰白,昏昏欲睡,不时的呻吟一声:疼。

    三桃哭得眼睛红红的,小亮着急的收拾东西,裹着孩子就往外走。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不时的听见孩子的呻吟声和三桃呜呜咽咽的啜泣声。

    很快就到了乡医院,医院里黑灯瞎火的没有人。郭占金急忙跑到院长的家里敲开了门,院长倒是挺热心,来了一看说:“这孩子挺重的,郭书记,快走哇,到大医院去。”

    “先退一下烧吧,小心烧坏了,你说呢,周院长。”

    老院长匆匆的给孩子打了一支退烧针,他们又上路了。郭占金拐了几道弯,上了高速,一脚加大油门,直奔附属医院。

    小孩子可真是奇怪,半道上,高烧稍稍的退了些,孩子就精神了一些,只是大概肚子还在疼,从小亮的怀里坐起来,里外的瞅瞅,还说:“爸爸,我们这是去哪里呀?”东东一直在侧头盯着他们,看见毛毛起来说话,他问了一句:“毛毛,你好些了吗?”

    “不…好。”只说了半句话就又哭喊着倒在了小亮的怀里。孩子的哭声牵动着几个大人的心。郭占金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前的那一点点光亮,脚下不由自主的加上了劲儿。

    终于到了,小亮抱着孩子第一个跑进了急诊室,三桃下了车,两条腿却软的站不起来,东东在后面扶着她走,郭占金去停车。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年轻大夫检查一下,什么也没说就给他们办了个住院。虽然孩子还在说肚子疼,但来到大医院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不管孩子的病重不重,家长们的沉重心情是终于放下了。

    几个人谁也没敢睡,守在毛毛的床边,望着脸色灰白,昏昏欲睡的毛毛,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都焦急的等待着,盼望着天明。

    第二天,教授查房,一大群白褂子鱼贯而入,一下子就挤满了小小的病房,他们来到毛毛的床前,一个小大夫口述病情,一个带着厚厚的眼镜的老大夫站在床前认真的听,汇报完病情,教授弯下腰和毛毛说话,同时已经将手放到毛毛的肚子上,轻轻的一摁,毛毛疼的哭了起来,教授的手在毛毛的肚子上转了一圈,只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转到外科去。

    三桃和小亮傻傻的站在毛毛的床边不知该怎么办。郭占金从一个个小白褂子的身边挤过去,拦在了教授的面前,非常客气的问:“大夫,怎么了。”

    “外科的病住在我们这里干啥。”

    “我们也不知道是那科的病,是你们的人让住进来的呀,现在我们怎办。”郭占金有点生气了,很没好气的说。教授见家属认真起来,叫来了一个年轻大夫:

    “你今天亲自给我送到外科去。”然后回头对郭占尽说:“你不用着急,他送不走,我亲自给你送。”

    谁也没有想到教授的话竟一语成谶,这个孩子可送了个难,最后还真的是教授利用自己的关系亲自送到外科去的。

    看病难,看病真难啊。

    而这期间来来回回的折腾的过程中,三桃和小亮早已经吓得像两个傻子一样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抱着孩子让东就东,让西就西,三桃甚至连哭都不懂得哭了。全拼了东东父子俩跑来跑去。

    孩子顺利的完成了手术。

    第二天,手术大夫一个人过来查房,他笑嘻嘻的走到毛毛的床前,也没去碰毛毛的肚子,问:“还疼不疼了?”

    毛毛咬着下嘴唇,有点儿害羞的说:“不疼了。”

    “好,呆三五天就可以回家了,要不是老魏我可真没办法管你们,哎呀,那可真是个土匪。”

    病房里的人全跟着笑了,不管怎么样,孩子得救了。

    东东准备走了,他趴在毛毛的身边问了一句:“还认得我吗?”

    “认得,你是舅舅。”

    可就是这一句话像是一个小石子扔在了水里,在大家的心里荡起了微微的涟漪,他们都心照不宣的谁也不敢接下面的话题。

    有些事只要知道就好了,何必明说,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又何必回避。

    还是郭占金先打破了沉默:“小亮,孩子没事儿了,我们先回去了,出院回来,你打电话让东东开车接你们。”

    “这次多亏了你们了,医生说孩子很危险。”说着,小亮竟然抑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还有,孩子的住院押金等回去了,再给你们。”

    “先别说这个了,照顾还孩子。”他们说着话已经出了病房,小亮看着郭占金父子上了电梯才回了病房。

    一场飞来的横祸似乎拉近了三桃与郭占金的关系。

    毛毛出院后,小亮劝说三桃带着孩子一家人到郭家登门道谢。

    听说三桃要来,郭占金略微有些紧张,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几口,心里在暗暗的骂自己:有什么呀,孩子比你更加难为情。

    三桃拉着孩子的手,小亮提着两瓶包装很精致的酒来了。东东急忙迎了出去。

    毛毛一进屋冲着郭占金就喊:“爷爷,我的病好了。”

    郭占金的心咯噔的一下子好像掉了一块,然后突,突,突的跳了起来,他努力的镇定了一下,讪讪的说:“好好,一起上炕坐。”看见小亮的酒说:“孩子刚住院,花了不少钱吧,你买这个干啥。”

    “郭叔,这是救命之恩,两瓶子酒算什么。”小亮说着话扫了三桃几眼,三桃站在那里像根木头一样,别扭的一句话也不说。

    多亏了孩子。

    郭占金弯腰抱起了毛毛,问:“毛毛,几岁了,长得真漂亮。”他心乱噪噪的有点儿语无伦次。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三桃始终也没开口,小亮怕时间长了太尴尬,就千恩万谢的领着老婆孩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