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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坐在堂里等崇坤跟墨行的三人,在听到崇坤也要一起走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崇坤自十几年前隐居此处后,就再不管世俗的事,谁来请他,他都没有答应过下山,要不是这样的话,萧君寒也不会带着容真然前来找他,这会儿竟然说要跟他们一起去君都。

    不过也是,徒弟都身陷性命安危的大难了,当然要亲自去一趟,他们对此也就没多想,谁也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宝贝情人,掉眼泪这事给整慌张了,才会说要跟他一起前去,虽然这么说是有点不太对,显得崇坤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徒弟。

    萧君寒因为腹部的伤,不能赶路,又只有两匹马,五个人根本不够,墨行便说让容真然跟云生、三王妃先走,自己跟他再慢慢赶路前去。

    崇坤头一个就不答应,他觉得全思珺跟萧君寒都在来时的路上遇到袭击,这会儿要是分开走,他们两人里,一个重伤患,一个虽擅用毒却不会武功,万一回去的路上再遇到危险呢?大家还是一起走来得保险。

    可墨行实在是很担心萧君谦的安危,只剩了三日时限,他们要是按这样慢的速度走,起码得花上七、八天的时间,到那时,谁知道太王后会如何处置他。

    萧君寒见两位前辈争执不下,开口道:“墨行先生,晚辈觉得崇坤大师说的不错,我们还是一起走的好。如果真的按三王妃他们说的那样,那些杀手是太王后派来的,那我们回去的路上很可能还会遭到袭击,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除掉醉容,我们根本不知道路上还会发生什么,分散力量,任何人再受伤遇上危险的话,情况会更糟糕的。”

    “是啊,先生不必过于担心。”全思珺也开口道,“四王爷再怎么说也是王爷的身份,即便期限真的到了,我们赶不回去,太王后要给他定罪处置也还需要些时日,安全为上才是最好的。”

    他们都这样说,墨行想想也是有道理,也不好再坚持,他压下心里的担忧,一行人便就一起走了。

    马匹不够,他们只能靠走的,萧君寒的伤根本不适合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走得极慢,他们还要提防着杀手的出现,可很奇怪的是,他们走了三天都没有再碰见任何人。

    又过了一日,他们才赶路到了李婶所在的村子附近,暂做休息的时候,他们就看见有支出殡的队伍在远处走过。

    容真然看着掩面哭得十分伤心的人们穿着孝服,抬着棺材走过,一路撒着纸钱,心里有些压得慌,可能是几乎没有亲眼看见过这样送葬的场面,她觉得很不舒服。

    这时,队伍里忽然有几个人从中脱离了出来,跑向了他们,跑近了,容真然才看清那几人脸上带着悲愤之色,气势汹汹的,让她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坐在一旁休息的萧君寒本能地就站起身来,挡在了她前面。

    “你们两个祸害!竟然还敢回来!”

    容真然跟萧君寒都先是一愣,他们对这几人根本没有印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后面跟着跑来的几人破口大骂道:“咱们也别跟这两个混账东西多废话!赶紧报官吧!”

    “对!报官!我马上去跟阿秋说,让大家伙把他们都给抓起来,送去官府!”

    说着,那人就往送葬的队伍跑过去了。

    容真然一颗心“咕咚咕咚”直跳,她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很害怕,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让她几乎怕得要哭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

    萧君寒听见她发问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眼神暗沉下来,崇坤几人也警戒地看着这些忽然冲上来的村民,这些人看上去很生气,都拿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

    萧君寒本来皱紧眉头对这些愤怒的村民,萧君寒面色黑沉,一双狠厉的眼睛直直盯视着那些人,他现在是受了伤,可一身的煞气还是把那些人吓得一时不敢上前动手。他这几天嘴上态度上,都对容真然很冷漠,可一遇到这种时候,他就本能地把容真然给护在了身后。

    “还问我们在说什么?!等你们到了官府那里,就明白了!”

    跑向送葬队伍的那人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些什么,走在队伍里最前头的一个年轻人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神色先是惊疑,后来转为愤怒,那些人放下棺材,队伍好些人都跟着那个年轻人跑了过来。

    那年轻人咬着牙,神色异常悲愤,一跑到他们跟前就伸手指向他们,怒问道:“你们就是我娘之前留宿过的那两人?!”

    容真然听了一愣,从萧君寒身后跑了出去,惊问道:“你!你是李婶的儿子?”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满眼通红布满血丝,脸色十分憔悴难看,讽刺道:“还亏得你们知道我!”

    “……发生什么事了?”容真然歪头去看远处停下的那口棺材,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自觉就涌了上来,“李婶呢?”

    那年轻人看见眼前这个模样好看的小姑娘,眼泪溢满眼眶,用一种十分担忧悲伤的神色看着自己,他有些困惑她这般态度,心像是被针扎刺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相信她这眼泪是真的。

    “阿秋!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赶紧把他们都扭送到首府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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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被大家唤作阿秋的年轻人握紧了双拳,双目通红似下一刻就会流出血泪一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娘也不会平白被人给害了!”

    萧君寒跟容真然都怔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容真然耳朵嗡鸣,脑子空白一片,久久都没办法消化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你们来村子的时候,我就劝过她,别留你们!指不定你们是什么朝廷重犯在逃命,可别给自己惹了麻烦。可李婶她……”

    “李婶就是太好心了,谁家有难都上赶着帮,可怜上天就是瞎了眼!这好人就没个好报,落得这么个下场!”

    “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你们动不动手!一个个都是娘们是不是?!”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先上?!”

    一群大声嚷嚷要把他们送到官府的大男人,在那里自己先吵了起来,容真然被他们吵得脑袋疼,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忽然觉得眩晕得很,脚下发软根本站不住,眼前一黑,歪头就晕了过去,还是在一旁的全思珺及时接住了她,人才没有整个摔到地上去。

    容真然又因为中毒的缘故,晕倒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墨行在给她把脉,见她醒来后就急着起身,忙按下她道:“你慢些!你因绵红的毒晕倒,又急气攻心,毒蔓延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可容真然根本无心去管自己的毒,她脑子清醒过来后,就又想起晕倒前听到阿秋说的话,心头像是被人抽干了空气,难以呼吸,着急站起身来,推开墨行环视着找人,墨行见她情绪十分激动,一直劝慰她。

    容真然看见阿秋正跟萧君寒在不远处说话,村民都站在一边,神色还是恨恨地看着他,不管不顾地就跑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了阿秋的衣服,看见他手臂上戴着的孝纱,忍不住哭出了声,喉咙像是被堵塞住,双手颤抖着,自喉间挤出了声音想要说什么,可根本问不出口,只知道低着头哭。

    阿秋见她情绪这样崩溃,喉头苦涩,引得在一旁站着的一众村民也受到她这副样子影响,似看不得她这样难过,有些人也很是难过地别过了头,有些人则嘴上骂骂咧咧的,说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是在装给谁看。

    在容真然突然晕倒的时候,阿秋跟村民们都被吓着了,崇坤几人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开始听他们说得糊涂,见容真然忽然晕倒,都急着上前查看。

    萧君寒知道她是因为中毒晕倒后,心下定了定,看向村民们跟阿秋,让他们都冷静些,想弄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在听见眼前这个叫阿秋的年轻人说,李婶是因为他们才被害了的时候,也是傻了一瞬,他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是发生了什么事,等消化接受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回过神来后,心里也很是悲痛。

    阿秋看容真然在听到自己说娘被害了后,就马上晕了过去,心里原本的愤怒哀痛,也动摇了,村民们都在帮嘴说他们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别再跟他们多说,直接送官府得了,可阿秋还是想听听他们是怎么个说法,便把村民们跟自己说的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萧君寒听后,久久都没有作声,他眼睑低垂,眉头微皱,脸上满是自责与困惑之色。崇坤几人听了后,对看了一眼,也多少猜测得出事情是如何的了,一股难忍的愤怒油然在心头而生。

    他们说,李婶在送了容真然跟萧君寒两人走后过了半日,就有几个黑衣人骑着马进了村里,他们先是询问了其他村民关于容真然跟萧君寒的行踪,在得知李婶收留过他们后就马上去找了李婶,在旁边住着的邻舍看见那些人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邻舍的人也没听见,就听见了屋里有些吵闹声,没一会儿,他们就从房里走了出来,骑上马就急急走了。

    邻舍的人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屋里再有动静,见那几人似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担心地走了进去看看,刚进院子,就看见李婶倒在了血泊里,双目圆瞪看着外头,邻舍的人吓得尖叫出声,边高声喊着让人来帮忙救命,边跑进去扶起了人,可李婶喉头已经被割破,断了气,人是根本救不回来了。

    后面他们跑去报了官,可官府的人来了调查了一番,说会再查明,可好些天过去了也没个音信,只一直说还在找凶手。

    村民给在城里做工的李婶儿子阿秋送了信,阿秋得知母亲噩耗就马上赶了回来,这天热,尸体也放不得久,等他赶回来时,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阿秋很早就没了父亲,他母亲一边经受着丧夫之痛,一边拉扯着他长大,后来他大了去城里做工,想着自己母亲终于能享清福了,可这才过了几年就遇上了这种横来祸事?阿秋抱着母亲的遗体哭了一天一夜,李婶是被人无故加害而亡,官府的人说会查明,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村民们也想为她找出真凶,才好安葬,让她瞑目,可这尸体腐烂就容易病变,容易引发瘟疫,死者也该早些入土为安,便都劝着阿秋先把丧事给办了。

    没想到,他们送葬出行的这一天,竟然就看见容真然一行人,几个村民眼尖,他们两人本身就长得不凡,见过了就印象深刻,认出了他们。可能真是老天开了眼,让他们直接找到这两个罪魁祸首,即便杀害李婶的凶手不是他们,可也是这两人给李婶引来了飞来横祸,自然要在他们身上找回个公道。

    容真然听完后,哭得泣不成声,墨行也知道她所说过的李婶是谁,知道这丫头心里有多感谢那位大娘,他一开始也听得糊涂,现在听明白后,看见容真然这副痛心的样子,又想起她说过,日后要再回来看那位大娘,心里便也觉得很是难过。

    容真然一直紧紧抓住阿秋的孝服,手上力道之大,仿佛要扯破一般,她心口很疼,是来到这里后从未感受过的疼,比她在南苑城被人当成是妖女时,被那些镇民殴打游行的时候还要疼上百倍。

    她以前也面对过生死离别这样的事,可每一次,那种疼都很深刻,疼得人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