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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见王上欲再开口说话,萧君寒当即上前两步,着急大喊道:“王上!臣弟有两句话想跟王上单独说……”

    “等此事先了了吧。”

    “王上!!”萧君寒怎么可能还能等到这件事完了再说,“臣弟……”

    “孤王说了!等此事了了之后!”

    萧君彦态势威严地打断了萧君寒,他在萧君寒面前很少会这样,他这个做大哥的,除了玩笑的时候,几乎都不会拿王上的架子身份来压弟弟们,可他现在却这个样子,让萧君寒都不禁愣在那里。

    两兄弟对视了一阵,萧君寒的眼睛仿佛在问:王上,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事情到这地步,他自然也知道王上现在想要做什么,他想在众人面前揭发太王后所做的那些事情。可这些事情真的已经都查明了吗?王上就已经笃定派人刺杀自己跟容真然的人,就是太王后了吗?

    再怎么说,太王后也是他的母后,这样公开在百姓面前指出她那些罪行,真的合适吗?好的话,天下人会说他公正严明,连自己的母亲犯错也不容姑息,确实是明君;可一个弄不好的话,就会背上千古骂名,说他冷血无情,连对自己的母后都不会手下留情,难免日后会变成暴君。

    先撇开那些不说,在亲情这方面,他也能下得去手?虽然知道的人都知道,太王后跟王上母子亲情淡薄,可她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了他,血浓于水,他真的能狠下这个心?

    三王妃从一进君都开始,就公然说妖女就在车里,闹得人尽皆知,王上又任由民众聚集在王都城门口,还把那死士拖到众人面前交代。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早已计划好了的事情,太王后的出现,陈秋的伸冤,都只是其中的变数,可影响也不大,不管他们有没有跳出来,计划早就一步步安排好了,他们不过是催化了这件事的戏剧性罢了。

    太王后刚才跟王上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让萧君寒想马上上前制止,王上若真的这样安排戏码,想好了要如何收场吗?

    萧君寒恨极了此时自己手头上根本没有掌握明确的信息,他对三王妃的怀疑还是保有的,而三王妃应该也是早就知道王上会这样做,他们早就商量计划好,却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说?闹得现在他站在这里,十分被动无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干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母子反目。

    兴许是,王上不让三王妃先对他说明,是知道他一定会反对的吧?

    大哥,你要亲手公开自己母亲这些个罪行,定是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处决自己的母亲,你心里难道就不会受伤吗?

    “关于母后的问题,孤王之前就审问过了这犯人。”萧君彦先转开了跟萧君寒的对视,看向众人,“他确实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也已经招供画押了。只是孤王还不知道,他们竟然还会做出这等残杀平民的畜生行径来!”

    “可二王爷不是说,他已经把那些刺杀他们的黑衣人都尽数斩杀了,那王上又是如何抓住了这人的呢?难道,就他一个人逃了?”

    这事每每要到揭发最后幕后主使的时候,就总被些小插曲打断,众人等了好些时候了,一颗心是一直很紧张地在等着那个最后答案。

    萧君彦也不多废话,眼眸犀利地转了回来,定睛在太王后身上,反问道:“在那之前,母后难道不想知道派他们这些死士出去,刺杀二王爷的人是谁吗?”

    太王后神态自若,不答话,似在等他的回答。

    萧君彦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揭发时,她的反应会是如何,或惊慌或害怕?可除了一开始她慌乱了,很快镇定下来,就再没有露出自己设想中的任何反应了。

    太王后此时的镇定自若,是萧君彦根本没有想象到的,他眸子暗了暗,轻声说道:“母后,派他们去的,就是你啊。”

    此话一出,话音未落,众人间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虽然大家都心里多少有猜想,可见王上这样轻易地说出口,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

    霎时,民众间的惊疑声、感叹声在耳边吵成一片,萧君彦眼睛一直盯着太王后,片刻,就见对方弯起双眼,抬起宽大的华服衣袖掩住嘴巴,大笑了起来。

    太王后的笑声听上去很是爽朗,带了些可笑之意,面对王上的话,她竟然还这样大笑,让议论嘈杂的民众间的声音慢慢就静了下来。她一向给人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感觉,都说女子笑不露齿,何时又有何人见她这样笑过?现在她这幅样子,倒没了几分让人会不禁敬而远之的严肃之感,却也透着哪里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太王后似乎真的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时竟然还笑得停不下来,萧君彦黑沉着一张脸,静静地等着她自己停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太王后才渐渐收敛了笑意,她眼角都笑出了泪。站在一旁的务姑姑看见自家主子笑成这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她笑成那样,自己的心里就越发慌乱,见她渐渐停下笑声,转手一伸,务姑姑马上会意过来,自袖中递出一方丝帕,放在了太王后的掌中。

    太王后拿着丝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才抬起眸子去看王上,一时开口说话时,都还带着忍不住的笑意,道:“王上是说,这囚犯供认说本宫,就是指使他们去刺杀二王爷跟醉容的幕后主使?”

    “从来就没有空穴来风的指控,孤王倒是想听听母后是如何说。”

    “指控?”太王后歪头去看跪在地上的那人,眼睛眯了眯,“他在牢里定是遭了不少罪,严刑拷打过了吧,在这种情况下招供的话,王上觉得能相信吗?”

    “母后是觉得孤王在说谎话?”

    太王后连忙摇头,煞有其事地道:“本宫怎敢说王上是在说谎话?王上贵为万人之上,说话便是一言既出,千真万确的,怎会掺假?本宫只是在质疑这囚犯说话的真假,二王爷也说了,那些黑衣人都被杀了,却留了他一个人逃了?他说自己是死士,那应是任务完不成或是被俘后,也会自刎的人,怎会自己逃了呢?哦,再就是,王上也还没说明白,他是如何被抓住的呢。更别说这种人即使被抓了,也不会轻易招供,谁知道他说的话能不能当真。”

    本来应该是王上要揭发太王后行径的局面,现在却变成太王后在处处质疑了,而且她提出的这些点,也确实在理。

    众人又看向了王上,不知道他会如何应答,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淡淡地回答道:“对于母后提出的这些疑问,众人听了应该也是一样,孤王便一一回答吧。这名囚犯不是跟那些被派去刺杀二王爷他们的同一批人,前面派去的人是被二王爷给都杀了,可他,是后来被派去的。”

    太王后脸色变了变,还是静静等他说出下文。她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王上面前使的这些计谋,说那些被自己派去的人是要杀二王爷,还残杀无辜百姓,让王上相信她是那般恶人。

    太王后方才就在心里猜想了许多,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那人到底是谁,谁在陷害了自己后,谁还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她针对萧君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的事情也不是自己精心策划的,而是事情都赶着凑巧,刚好能制造出能被自己将计就计利用的条件罢了。

    可还在她的计划上,又主导出一切的人,却是个比自己更厉害的人物。对方不仅知道自己派人出去的动向,还利用二王爷跟醉容在路上的变数,加剧这件事的严重性,把事情做得严丝合缝,很是自然。

    “接下来的事情,孤王觉得还是由他亲自来说,比较详尽。”

    那人跪在地上,看着王上跟太王后两人你来我往,话语间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试探跟计算。他身上那些被用刑逼供的伤口根本没有被处理过,皮开肉绽的伤口在烈日下暴晒,被烤炙,疼痛难当。

    可他是死士,什么样的折磨训练没熬过?就像太王后说的,他这样的人一旦任务失败,或是败露了身份就会当场自我了结,就算再怎么被折磨,逼他们说出幕后主使,他们是宁愿被折磨至死,也不会吐露出半个字,这就是他们这些人从小被训练出来,已经根深蒂固在脑子里的第一准则。

    可他真正受命的,不是太王后,而是王上。

    他的命,是王上的,他的使命,是听从王上的一切命令,即使王上要叫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动手。

    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是个孤儿,这是做死士的基本要求,无名无姓,无牵无挂,才能完全舍命去完成主子的命令要求。

    他们都是从小就被人抛弃的孤儿,秘密收进宫中训练,这里有好饭好菜,高床软枕,可训练也很艰苦很致命,有好些人,跟他一起长大的同伴,一个个都在训练中不幸丧命,最后能活着长大,真正冠以死士的人根本是屈指可数。

    他们这些能活下来的人,都是踏过无数的鬼门关才有今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事情都是以王上为先,听令王上,甚至连他们自己的那一条性命都不属于他们,是属于王上的,他们对王上是绝对的忠心与服从,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可王上却给予了他姓名,把他安插在了太王后身边,太王后手底下是有些人为她办事,可这些人不是死士,他们可以被允许成婚生子,也允许可以拥有平常人有的那些东西,因为太王后觉得,有牵挂有把柄的人,才能被操控,才不会轻易背叛自己。

    他默默在太王后身边做事,没有王上的命令就一直按兵不动,可他也是个人,在给太王后办事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小侍女,他喜欢她,却不敢说。

    这事,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自己知道。可王上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的,竟然还鼓励他跟那小侍女在一起。

    他当时还踌躇难安,想不明白也不敢想王上这样的用意,可他被允许了,私心就还是想要有个家庭。他是孤儿,除了同为死士一起长大的同伴跟王上外,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与人亲近的感情,况且,就算同伴是一起长大的人,只要王上一声令下,他都可以毫不犹豫杀了同伴。

    这就是他们死士存在的意义。

    被王上允许,他有了一个可爱温柔的娘子,还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在拥有家人的那几年里,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他就只是一个在太王后底下做事,很平常的人。

    可这个美梦,还是没法做得太长久,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王后命令他们去查看,先前派去的那些人的消息,在太王后这里的一举一动,他都要跟王上汇报。

    王上听说了后,便叫他照做,等适时的时候会再给他下达别的命令。他心里隐隐有个感觉,自己这一去,就再没有回家里再看到娘子亲儿的机会了。

    所以,他临走出发的那天,跟娘子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可能很久才能回来,又亲了亲孩子,陪他玩了好久。

    这些,兴许就是他生命中最后宝贵的时刻了。他的身份是死士,他的命是王上的,他原本根本不能拥有这些对他来说很是奢侈的东西,他已经拥有得足够多了,也尝试过幸福快乐,他已经知足了。

    可当他收到王上的最后一道密令时,他还是没忍住,那些会害他丢了性命的训练都没让自己流一滴眼泪,同伴死了,他也没哭过。

    可在那一瞬间,他哭了。

    尽管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娘子那温柔的模样,还有自己那可爱的孩子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