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速
“真是暴雨如注啊。”
男人站在楼道间，望向窗外，将双手背于身后，趁着雷声的间隙评价了一句。
他显然不是本地人，因为叶冢不认识他。
叶冢浑身湿透地缓步沿着楼梯往上走，并不清楚这位站在他家门口的先生要做什么。
不过对方十分主动，没等叶冢从楼梯上上来，便已经伸出了手，用标准的通用语道：
“你好，叶冢先生，我叫埃米克·尼森，来自FJ，这是证件。”
埃米克拿出了一份证件，没有犹豫地递了过去，封面即是一个星轨标志。
FJ全称为Fair_Judge，是纽伊斯特联邦各地高级警署的通称，第七区域没有白心会，同样也没有FJ，但这并不耽误附近的分部接管此地的案件。
FJ与白心会互不干涉，一般来说，若白心会证明案件与衍生物或衍生人相关，便会全权接手，FJ会自动退出调查。
叶冢知道自己刚从白心会的眼皮底下逃跑，现在回家必定会被问候，但没想到来的是FJ。
他不知道白心会已经接管了案件，FJ为什么还会多管闲事，胡安的死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应该不会是这件事。
但他可以确认的是，无论是FJ还是白心会，都可以轻易获知他的住址。
“你伤得很重啊，为什么不待在医院呢。”
埃米克笑道。
叶冢接过证件确认，他翻了翻，发现这份证件是具有时效性的临时证件，更像是FJ特批而暂挂的虚职。
“是这样的……长官。”叶冢递还了证件，“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我没有说明就擅自从医院离开，其实是因为……”
“噢，慢着。”埃米克笑着打断了他，“FJ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那是你跟白心会的恩怨。这次来，其实是想向你了解其他的事情。”
“是有关那起衍生人的案件吗……我知道的都已经向白心会说明了……”
“我们能进去说吗？”埃米克没有直接回应，他望着叶冢湿润的外衣，“你这样会感冒吧？”
叶冢犹豫了一阵，他听见了宛若瀑布一般的雨声。
几分钟后，客厅。
叶冢的家很小，其实不存在“客厅”的说法，如此称呼只是因为这块区域可以用来会客。
叶冢脱下了外套，开启了暖气，打算慢慢烘干内部的衣物。
他准备好了茶水，恭敬地端了上去。
“我们了解到马丁·萨蒙斯的死因是机体液外管破裂。”埃米克也没客气，端起茶杯便喝了一口。
叶冢想了想，恭敬道：“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我还不知道的消息。”
“麻烦关下灯，如果能拉上窗帘就更好了。”埃米克道。
见叶冢在犹豫，埃米克解释道：
“啊，是这样的，叶先生，你是否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细节？”
叶冢作思索状，皱眉：
“虽然很不愿意再想……但既然长官还有疑惑，我可以尽量回忆。”
说罢他关掉了房间的灯，并远程控制着窗帘自动合闭。
埃米克微微颔首，从胸口取下一支特制的笔，对准对面空旷的墙壁，按动了一个按钮。
随即较为清晰的图像投影在了墙面上。
“晚上21时08分，马丁用一个天花板式吸附型炸弹炸坏了你的车，或者说，摧毁了你的车。经查证那是你在充电站租赁的共享载具，你不用承担赔偿。”
埃米克描述着视频的内容，那是一段监控录像，显然经过了人工智能的自动剪辑，使得这起事件的录像存在多个视角的切换，每个视角都确保选择信息量最大的摄像头。
“几乎在爆炸的同时，你就从车里出来了，以至于你存活了下来，爆炸的碎片也没有太多波及你。”埃米克暂停了录像，指着从车窗窜出的身影，“瞧，真是矫健，我想，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随着那辆车翻滚，碰撞，死于非命。”
“啊……我想当时我应该是被绝境激发了潜能，我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他是有名的疯子，失控衍生人……在被警署开除后就不太正常……”
“潜能吗？哈哈。插句题外话，我听说叶先生刚来历塘镇还不满一年，我有点感兴趣，在这之前你在哪生活呢？”
埃米克带着笑意，注视着叶冢的眼睛，却没能捕捉到什么信息，那完全是个无辜居民的神情。
叶冢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我的母亲生产我的时候去世了，从小我和妹妹就跟父亲生活在第七区域临海的一个渔船上，捕鱼为生，直到去年的一场风暴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我只能带着年幼的妹妹辗转多地，最终才在历塘镇找到了安居之所，好心的酒吧老板收留了我，我得以学习着掌握了调酒陪客的工作，我的妹妹也得以上学。”
“很抱歉听到你的经历，很经典，却很凄惨。”埃米克道，他喝了一口茶，“既然是渔民，具备如此的危机意识，也不足称奇了。”
埃米克自然早就调查过了叶冢的背景，他只是想听叶冢自己说一遍罢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又重新转向了录像里的那个身影。
“那么继续吧。”
埃米克继续播放视频，二人沉默着观看了叶冢跳车的全过程。
视角切换后，埃米克按下了暂停。
“马丁向你逼近，随后的一幕却十分滑稽。”
埃米克按下播放键，俯视视角下，马丁忽然步伐不稳而狠狠地跌了一跤。
埃米克重新暂停：
“水塘的深度一般，只能没过脚踝，即便不小心踩了进去，也很难因此产生‘摔跤’的趋势，对此你能以当事人的视角为我解释一下吗？”
叶冢沉默了几秒，回道：
“我当时正在地上匍匐，没有注意他的动向……也许失控使他步伐不稳，我真的不清楚……”
“没有注意吗？好吧。”埃米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喝了口茶，继续播放视频。
“你终于站起身，歪斜地跑动了一阵后，却突然变向，向着马路对面跑去，放弃了载具残骸的遮蔽，很危险的举动啊，不是吗？”埃米克笑。
“当时我头脑嗡嗡作响……可能没空规划逃跑路线……”叶冢作痛苦状，“现在想想真的有些后怕。”
“这么危险的举动，让马丁认为这是个开枪射击的好机会，于是他举枪瞄准着傻傻地沿着弹道线路移动的你，扣动了扳机。”
那只笔的扬声器传来了巨响。
“可是那把枪却炸膛了，你又一次幸运地逃过一劫。”埃米克跟着解说道，按下了暂停。
“为什么会炸膛呢？”埃米克笑。
“子弹或者枪管受潮生锈了吗……？我想是这样的……我在海上长大，我知道这种现象……”
“不错的解释。”埃米克点头，“到目前为止，你完美地用‘没有注意’回避了疑点，又很好地用可能性来解释一些难以理解的事件，无懈可击，叶先生。”
“您……”
“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你的行为逻辑，似乎某些事实的可能性要比那些‘偶然事件’要大的多吧？你看似被动地在逃亡，远离危险，但事实上，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在诱导，诱导着马丁进入你的圈套，被你用意外的方式杀死。”
“不……长官……您这是在恶意揣测我吗……我……”
“我最开始就说了，马丁·萨蒙斯死于机体液外管破裂，这也是偶然事件吗？”埃米克再度打断了他。
“长官，您可能忽略了一点，他是失控衍生人……”叶冢表现得有些着急。
“是吗？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马丁当时正处于‘失控’的状态。”
埃米克冷笑一声，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我真正感兴趣的问题，希望你不要说谎，叶先生。也不要指望你能想杀死马丁那样操控我的血液，我早有准备，况且，今天的雨可比昨天大的多。”
男人站在楼道间，望向窗外，将双手背于身后，趁着雷声的间隙评价了一句。
他显然不是本地人，因为叶冢不认识他。
叶冢浑身湿透地缓步沿着楼梯往上走，并不清楚这位站在他家门口的先生要做什么。
不过对方十分主动，没等叶冢从楼梯上上来，便已经伸出了手，用标准的通用语道：
“你好，叶冢先生，我叫埃米克·尼森，来自FJ，这是证件。”
埃米克拿出了一份证件，没有犹豫地递了过去，封面即是一个星轨标志。
FJ全称为Fair_Judge，是纽伊斯特联邦各地高级警署的通称，第七区域没有白心会，同样也没有FJ，但这并不耽误附近的分部接管此地的案件。
FJ与白心会互不干涉，一般来说，若白心会证明案件与衍生物或衍生人相关，便会全权接手，FJ会自动退出调查。
叶冢知道自己刚从白心会的眼皮底下逃跑，现在回家必定会被问候，但没想到来的是FJ。
他不知道白心会已经接管了案件，FJ为什么还会多管闲事，胡安的死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发现，应该不会是这件事。
但他可以确认的是，无论是FJ还是白心会，都可以轻易获知他的住址。
“你伤得很重啊，为什么不待在医院呢。”
埃米克笑道。
叶冢接过证件确认，他翻了翻，发现这份证件是具有时效性的临时证件，更像是FJ特批而暂挂的虚职。
“是这样的……长官。”叶冢递还了证件，“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我没有说明就擅自从医院离开，其实是因为……”
“噢，慢着。”埃米克笑着打断了他，“FJ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那是你跟白心会的恩怨。这次来，其实是想向你了解其他的事情。”
“是有关那起衍生人的案件吗……我知道的都已经向白心会说明了……”
“我们能进去说吗？”埃米克没有直接回应，他望着叶冢湿润的外衣，“你这样会感冒吧？”
叶冢犹豫了一阵，他听见了宛若瀑布一般的雨声。
几分钟后，客厅。
叶冢的家很小，其实不存在“客厅”的说法，如此称呼只是因为这块区域可以用来会客。
叶冢脱下了外套，开启了暖气，打算慢慢烘干内部的衣物。
他准备好了茶水，恭敬地端了上去。
“我们了解到马丁·萨蒙斯的死因是机体液外管破裂。”埃米克也没客气，端起茶杯便喝了一口。
叶冢想了想，恭敬道：“原来是这样，确实是我还不知道的消息。”
“麻烦关下灯，如果能拉上窗帘就更好了。”埃米克道。
见叶冢在犹豫，埃米克解释道：
“啊，是这样的，叶先生，你是否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细节？”
叶冢作思索状，皱眉：
“虽然很不愿意再想……但既然长官还有疑惑，我可以尽量回忆。”
说罢他关掉了房间的灯，并远程控制着窗帘自动合闭。
埃米克微微颔首，从胸口取下一支特制的笔，对准对面空旷的墙壁，按动了一个按钮。
随即较为清晰的图像投影在了墙面上。
“晚上21时08分，马丁用一个天花板式吸附型炸弹炸坏了你的车，或者说，摧毁了你的车。经查证那是你在充电站租赁的共享载具，你不用承担赔偿。”
埃米克描述着视频的内容，那是一段监控录像，显然经过了人工智能的自动剪辑，使得这起事件的录像存在多个视角的切换，每个视角都确保选择信息量最大的摄像头。
“几乎在爆炸的同时，你就从车里出来了，以至于你存活了下来，爆炸的碎片也没有太多波及你。”埃米克暂停了录像，指着从车窗窜出的身影，“瞧，真是矫健，我想，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随着那辆车翻滚，碰撞，死于非命。”
“啊……我想当时我应该是被绝境激发了潜能，我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他是有名的疯子，失控衍生人……在被警署开除后就不太正常……”
“潜能吗？哈哈。插句题外话，我听说叶先生刚来历塘镇还不满一年，我有点感兴趣，在这之前你在哪生活呢？”
埃米克带着笑意，注视着叶冢的眼睛，却没能捕捉到什么信息，那完全是个无辜居民的神情。
叶冢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我的母亲生产我的时候去世了，从小我和妹妹就跟父亲生活在第七区域临海的一个渔船上，捕鱼为生，直到去年的一场风暴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我只能带着年幼的妹妹辗转多地，最终才在历塘镇找到了安居之所，好心的酒吧老板收留了我，我得以学习着掌握了调酒陪客的工作，我的妹妹也得以上学。”
“很抱歉听到你的经历，很经典，却很凄惨。”埃米克道，他喝了一口茶，“既然是渔民，具备如此的危机意识，也不足称奇了。”
埃米克自然早就调查过了叶冢的背景，他只是想听叶冢自己说一遍罢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又重新转向了录像里的那个身影。
“那么继续吧。”
埃米克继续播放视频，二人沉默着观看了叶冢跳车的全过程。
视角切换后，埃米克按下了暂停。
“马丁向你逼近，随后的一幕却十分滑稽。”
埃米克按下播放键，俯视视角下，马丁忽然步伐不稳而狠狠地跌了一跤。
埃米克重新暂停：
“水塘的深度一般，只能没过脚踝，即便不小心踩了进去，也很难因此产生‘摔跤’的趋势，对此你能以当事人的视角为我解释一下吗？”
叶冢沉默了几秒，回道：
“我当时正在地上匍匐，没有注意他的动向……也许失控使他步伐不稳，我真的不清楚……”
“没有注意吗？好吧。”埃米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喝了口茶，继续播放视频。
“你终于站起身，歪斜地跑动了一阵后，却突然变向，向着马路对面跑去，放弃了载具残骸的遮蔽，很危险的举动啊，不是吗？”埃米克笑。
“当时我头脑嗡嗡作响……可能没空规划逃跑路线……”叶冢作痛苦状，“现在想想真的有些后怕。”
“这么危险的举动，让马丁认为这是个开枪射击的好机会，于是他举枪瞄准着傻傻地沿着弹道线路移动的你，扣动了扳机。”
那只笔的扬声器传来了巨响。
“可是那把枪却炸膛了，你又一次幸运地逃过一劫。”埃米克跟着解说道，按下了暂停。
“为什么会炸膛呢？”埃米克笑。
“子弹或者枪管受潮生锈了吗……？我想是这样的……我在海上长大，我知道这种现象……”
“不错的解释。”埃米克点头，“到目前为止，你完美地用‘没有注意’回避了疑点，又很好地用可能性来解释一些难以理解的事件，无懈可击，叶先生。”
“您……”
“但是如果仔细分析你的行为逻辑，似乎某些事实的可能性要比那些‘偶然事件’要大的多吧？你看似被动地在逃亡，远离危险，但事实上，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在诱导，诱导着马丁进入你的圈套，被你用意外的方式杀死。”
“不……长官……您这是在恶意揣测我吗……我……”
“我最开始就说了，马丁·萨蒙斯死于机体液外管破裂，这也是偶然事件吗？”埃米克再度打断了他。
“长官，您可能忽略了一点，他是失控衍生人……”叶冢表现得有些着急。
“是吗？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马丁当时正处于‘失控’的状态。”
埃米克冷笑一声，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我真正感兴趣的问题，希望你不要说谎，叶先生。也不要指望你能想杀死马丁那样操控我的血液，我早有准备，况且，今天的雨可比昨天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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